第62章

正院中, 一片安靜。

蘇良娣不安地站在那裏。

待所有人皆褪盡後,王妃才擡起頭,堪稱平靜冷淡:

“跪下。”

蘇良娣臉色一僵, 似未曾聽清:“娘娘方才說什麽?”

王妃沒理會她裝瘋賣傻, 只重復了一遍:

“本妃讓你跪下。”

冷冷清清的一句話, 似不含任何情緒,卻分外的冷涼, 即使對著方才的李側妃,王妃都未曾用這樣的聲音說話。

蘇良娣掐緊了手心, 她臉色變了幾番。

這些日子,她管著後院權利, 府中人皆對她恭恭敬敬,連後院那些侍妾也皆捧著巧話討好她。

被捧久了,忽然乍聽王妃冷冰冰的話,任是何人都受不了。

蘇良娣最終也沒有跪,她堪堪擠聲說:

“不知妾身犯了何錯?”

話音甫落,就見王妃厭煩地偏開視線。

下一刻, 秀琦給房間中的嬤嬤使了個眼色, 嬤嬤頓時上前,按住蘇良娣的肩膀, 強行使她跪了下來。

砰——

蘇良娣臉上頓時褪盡血色。

嬤嬤絲毫不曾留情,她硬生生地跪下,膝蓋磕在青玉石上,一陣頓疼。

她眸子含淚, 驚恐地看向王妃, 連聲道:

“妾身究竟做錯了何事?讓娘娘這番生怒?”

蘇良娣心中一閃而過慌亂。

莫非被王妃發現了?

不可能。

若當真被王妃發現她做的事, 王妃怎麽可能這麽平靜?

蘇良娣在心中不斷地安慰著自己。

對蘇良娣的質問, 王妃根本沒有回答,她被秀琦扶起來,只撂下一句:

“沒有本妃命令,不許她起來。”

蘇良娣臉色微變,她掙紮著就要起身,可嬤嬤力道甚大,根本不是她能抵抗的,

她倏然跌倒在地,阿翹慌忙地扶住她,頓時哭了出來:

“娘娘,我們主子究竟做錯了什麽,讓娘娘這般折辱她?”

“折辱?”王妃輕輕念了這一句,似頗為好笑,須臾,她冷下臉:“她做了什麽,你們心中最清楚!”

偏生她話音不明,似一把刀懸在頭上,卻久久不落下來,讓人心中壓不住的恐慌。

阿翹臉色發白,倏然噤聲。

倒是蘇良娣強撐著,眉心淺蹙,一臉的茫然:

“妾身不知娘娘話中何意,還請娘娘明示。”

回答她的是珠簾的碰撞聲,王妃早被秀琦扶著進了內室,蘇良娣呼吸沉了些,她口中咬緊舌尖,強迫自己清醒。

她余光覷見阿翹臉上的心虛,狠狠掐了她一把,阿翹頓時低下頭。

內室中,秀琦扶著王妃躺下,將錦被攏好,跪坐在床榻邊,有些不忿:

“娘娘為何不與殿下說清,倒叫蘇氏逃了這一劫?”

“逃?”

王妃平靜地低斂著眉眼,聽見這個字眼,她輕嗤般地諷笑了聲。

倏然,她狠狠閉緊眼,淚珠從眼角滲出。

“是本妃識人不清,引狼入室!”

“告訴殿下真相又如何,不過是降位,頂多是要了她命罷了!”

王妃睜開眼,眸子中似淬了毒的恨意:

“她的命,也配抵本妃的孩子?”

“本妃要她日日不安,受盡折磨,日有所想,卻終不所得,豈能一刀痛快了她!”

王妃緊攥著錦被。

誰都不知曉,在她查到蘇氏的那一刻,差些崩潰。

就如同她所說,是她識人不清!

若非往日她重用蘇氏,又豈會叫蘇氏日日進她的正院,在她的正院中做下手腳?

千防萬防,家賊難防!

誰能想到,蘇氏竟在最開始時,就起了收買她院中的人的心思?

整整三年有余!

蘇氏在她眼底待了三年!

是她養虎為患!

王妃在蘇良娣面前表現得冷靜自若,可如今,她一想起這些皆是怪她自己識人不清,就悔得呼吸皆不順暢。

她咬緊牙,將悲痛悔恨皆咽了下去。

她攥著錦被,話音且涼且寒:

“她如今的一切,都是本妃給的,本妃要讓她生不如死!”

秀琦看見她眸中的恨意,想勸她注意身子,卻堪堪啞聲。

娘娘心中的苦和恨,總要發泄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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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煙色細雨落了幾日,似要將府中的煩躁壓抑皆洗清。

小郡主的身子弱,洗三禮和滿月禮都未曾大辦,聽說,這是王妃自己對付煜提的要求,經過早產一事,她許是終於清醒,徹底懂得了什麽才是最重要的。

姜韻卻顧不得府中發生的事情,對於她來說,另一件事卻更為重要。

——衛旬回長安了。

鈴鐺興奮地將這事告訴她時,姜韻險些沒穩住手中的杯盞,熱水濺在手背上,姜韻才堪堪回神:

“你聽何人說的消息?”

“劉福公公和張盛公公說話時,奴婢不小心聽見的。”

鈴鐺沒發現她的異樣,說這話時,還有些興沖沖的。

這事本就算不得秘密,劉福說話時也不隱晦,鈴鐺去拎個茶水的功夫,就順路聽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