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第2/2頁)

一碗喝完,空中澀意不散,可王妃卻只像喝了口水般平靜。

她說:“每日的安胎藥,按時送過來。”

秀琦咽了咽口水,道:“是。”

她看著自家娘娘平靜的眉眼,袖子中的手卻不禁輕顫了些,曾幾何時,自家娘娘只聞藥味就要擰眉。

靜了半晌,秀琦才小聲地說:

“那姜良娣那邊——”

話音未盡,就被王妃打斷:

“隨她去!”

王妃擡頭,眸中清醒透徹:“任她身子不適,她又能躲多久?”

“遲早都要出來的,何必打草驚蛇。”

秀琦頓時醒悟。

殿下離開長安至少三月,難不成姜韻這一病,能病三個月不成?

她輕輕垂頭:“是奴婢多慮了。”

王妃卻忽然眯了眯眸:

“你方才說,今日李良娣攔了陳良娣和姜良娣的路?”

秀琦點頭,不知王妃為何問這個。

王妃幾不可察地擰眉,她似在和秀琦說話,又似在輕喃:

“倒是奇了怪了,她怎會和姜韻走近?”

若說當初,陳良娣投靠還是側妃的李良娣,是為了府中平衡,求個安靜和自保。

那她和姜韻走近,豈不是自找麻煩?

王妃百思不得其解。

最終,她冷著臉下令:“盯著姜韻和陳良娣,本妃倒想知道,她究竟哪點引了陳良娣注意。”

秀琦斂住心中的訝然。

她總覺得王妃待陳良娣過於重視了些。

王妃覷了眼秀琦,就知秀琦在想什麽。

可王妃心中搖頭。

眾人皆說殿下待姜韻特殊。

但她比誰都清楚,在這府中,論特殊,誰都比不過陳良娣。

說來可笑。

她知殿下不會水,還要拜陳良娣所賜。

那年,她們皆還未進府,一行人外出遊玩,陳良娣因要參加第二年選秀,從江南進長安,入住在其叔父侍郎府中。

她們自幼生長在長安,陳良娣和她們皆不熟,一個人落了單。

偏生那般巧,殿下落水時,就在陳良娣所在附近。

陳良娣雖不會水,可是卻知曉殿下是皇子,若在她眼皮子底下出了事,她們陳氏一府恐都討不得好。

陳良娣手上有道疤,就是在那時所落下的。

她身子單薄,只來得及拉住殿下一只手,那是王妃第一次見到殿下失態,他該是不會水,被陳良娣拉住後,就攥得甚緊,根本不松手。

那時她和殿下未有過多接觸,不想惹麻煩,她站在竹林中,根本不知該不該出去。

她親眼看見陳良娣眉心擰在一起,似有痛苦閃過,她手腕在河道旁的石頭上磨出了血跡,好不容易等到旁人過來,她卻體力不支地落了水。

江南女子溫婉依人,她自也是不會水。

皇子在別院落水,事關重大,皇室封鎖消息,根本沒有幾人知曉,事後別院不知死了多少奴才。

這事,王妃也是聽長輩說起,才知道殿下當時落水並非意外。

後來,她和陳良娣作為秀女,同一批進宮選秀。

她被封為王妃,而除了她外,陳良娣是進府女子中位份最高的女子。

回了國公府後,王妃才知曉,陳良娣是唯一一個,殿下親自和貴妃要求進府的女子。

殿下對陳良娣算不得多歡喜,他當初求了貴妃,讓陳良娣進府,許不過就是為了報恩。

可是……

王妃低斂眸,輕扯了扯唇角。

若陳良娣知曉,當初拼死救了殿下,換來的卻是這般結果,她還會救嗎?

誰知道呢?

殿下想報恩,自然算不得有錯。

可至今,王妃都記得,陳良娣聽說自己被留牌子許宗室的時候,臉色刹那間煞白的情景。

她低頭藏得太快,若非王妃一直看著她,許是會錯過她的表情。

世家女進宮參加選秀,是聖旨,卻未必是所有世家女想要的。

一個對殿下無感,卻身份特殊的女子,王妃不怕陳良娣爭寵,卻又不得不在心中深深忌憚她。

陳良娣哪知曉,王妃會這般在意她?

若她知曉,必是會笑,但凡殿下真的記住那次恩情,後來又豈會有她書房跪求一夜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