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張盛很快回來, 偷覷了眼付煜臉色,深深低下頭。

他這副樣子,落進付煜眼中, 頓時讓他心下一沉。

張盛身後的小太監手中端著物件, 張盛走進, 低聲道:“殿下,這是在鈴鐺房間發現的, 經太醫查過,這是落紅花。”

艷紅的幹花瓣被藏在香囊中, 倒出來後,奢香頓起。

落紅花, 是制作落紅香最關鍵的物品,淬錦苑中雖然沒有找到落紅香,但這落紅花被搜出來後,卻也直接將這罪責死死釘在了姜韻身上。

付煜臉色沉沉,不知在想些什麽。

但王妃卻不給他猶豫的機會,徑直擡頭逼問他:“事到如今, 殿下還不相信是她害了妾身嗎?”

就在這時, 產房忽然從裏面被打開,聽見動靜, 眾人回頭,就見姜韻被人扶著走出來。

她姣好的臉蛋上沒有一絲血色,半倚在身邊婢女懷裏,似乎連走路都廢勁。

姜韻怔怔地將視線落在小太監手捧的落紅花上, 明顯聽見了張盛的話, 她堪堪擡眸看向付煜, 似看出他的遲疑, 她一頓,只輕輕扯了扯唇瓣,慘然一笑。

付煜隔著人群,遙遙地和她對視。

刹那間,付煜頓時猜到她想什麽,呼吸頓緊。

半刻鐘後,在淬錦苑前廳中。

姜韻獨自一人跪在室內中間,她疼得厲害,身子皆輕顫,自從產房中出來後,任由王妃如何指責,她也未說過一句話。

其實,到現在為止,姜韻都還沒有弄清究竟發生了什麽。

唯一叫醒她的綏枝,對如今的情況也一知半解的,根本和她說不了太多。

證據皆擺在面前,尤其是看著從她院子中搜出來的落紅花,姜韻顧不得身上的疼,不著痕跡地輕擰了擰眉心。

她不說話的另一個原因,就是,她根本不知該如何解釋。

證據幾次從鈴鐺房中搜出來,在眾人進來之前,鈴鐺就被拖下去審問了,所以,如今陪在姜韻身邊的只有綏枝。

但叫姜韻不解的是,誰能將這落紅花放進鈴鐺房間?

自秀珠一事後,鈴鐺肉眼可觀地變得謹慎起來,若有人在她房中放置了落紅花,她不可能至今沒有發現才是。

心中不斷湧起疑惑不解,但姜韻皆尋不到答案。

其實還有個可能,那就是,背叛她的那個人,不是旁人,就是鈴鐺。

如此一來,鈴鐺所有的不小心和失誤就都有了解釋。

但,姜韻對鈴鐺的信任,並不是因為鈴鐺,而是因為付煜。

這是她唯一從前院帶出來的人,若說王妃的手插進了前院,姜韻自是不信的。

“如今證據確鑿,姜良娣你還有什麽好說的?”

王妃根本坐不住,她恨意滿滿,任何人都看得出,她恨不得立即絞殺了姜韻。

姜韻未說話。

半晌,她才擡眸看了眼付煜,付煜沉眸一言不發,姜韻心中不由得湧起一抹煩躁。

她甚至開始懷疑。

她當初的決定真的對嗎?

放任自己處在危險中,將一切都交給這個男人手中,對他托付了所有信任,只為了搏他的一絲憐惜。

姜韻在宮中時,就常聽說,聖寵虛無縹緲,只有地位和子嗣才是後宮女子真正的立足之本。

姜韻對這話,也只認同三分罷了。

畢竟所謂的後宮女子地位和子嗣,也全是倚靠聖上才能得來的。

因此,她一直覺得,和後院女子爭鬥是極蠢的事情,只要籠絡住能真正能作主的那個人,只要他偏向自己,所謂的地位皆是虛的。

先前,的確如此,她憑著宮女的身份,就得良娣位,比那些官家千金還要高上甚多。

什麽身份地位,皆不過是男人一句話的事罷了。

然而,事到如今,姜韻忽然對自己的想法產生了一絲懷疑。

皇室薄情,男人更是如此。

付煜的偏心和寵愛,又能維持多久?

許是她年老色衰,許是下一個新人入府,說不定何時就散了。

但如今再去想這些,皆晚了。

姜韻辯駁不了這些證據,她只能擡眸一動不動地看向付煜,半晌,她輕扯唇角,輕聲問道:

“殿下也不信妾身嗎?”

她眸子中積了淚,卻又似適才哭得多了,淚珠打濕眼睫,卻久久未掉下。

她強裝著鎮定,將不安和無措皆藏在起來,只堪似平靜地問了這一句話。

付煜捏緊了扳指,他啞聲不語。

證據皆擺在這裏,他信她,也不能堵住眾人之口。

不知過了多久,付煜有些疲倦地揉了揉眉心,他一字一句道:

“你知不知落紅香一事?”

姜韻擡眸,付煜眉眼間似有為難,就那般定定地看著她,姜韻忽然覺得有些好笑。

付煜何必做出這副模樣,自欺欺人地覺得自己相信她。

姜韻掐緊了手心,若付煜信她,根本不會問她這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