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雨後清涼, 禦花園中艷麗的木芍藥羞答答地垂著。

日色漸暗,天際余了抹淺淺的余輝,禦花園中四周擺著蓮燈, 印著暖暖昏昏的亮色, 白色蠟燭擺成幾排, 女子一身淺澀素裙,穿梭在蠟燭中, 腳踝系鈴,晃動間傳來悅耳輕響。

夜色半遮半掩, 瞧不清女子模樣,但女子身段玲瓏婀娜, 一舉一動皆風情肆意。

鑾杖未放下,付煜高高在上地看著女子薄紗起舞,似剛發現鑾杖,女子慌亂地停下動作,緊張無措地跪下:

“嬪妾參見皇上,皇上萬福金安!”

付煜手指敲點在窗欄上, 他稍擡眸, 不遠處就是承禧宮。

他收回視線,落在女子身上, 她修長的脖頸微垂,許是月光皎潔,她多了幾分飄飄欲仙的氣質,似緊張地絞著手帕, 如林中深鹿般。

張盛眼觀鼻鼻觀心地垂下頭。

這副情景, 都不用猜, 就知是後宮妃嬪耐不住寂寞, 開始動用手段邀寵了。

可……這可是去承禧宮的路上。

但這位後妃主子挑的時間剛好,裝扮也舒心,總歸張盛瞧著是覺得心曠神怡的。

就不知他們這位皇上是如何想的。

付煜安靜的時間過久。

張盛心中咯了聲,不著痕跡地覷了眼雲氏,難不成皇上真動了心思?

“你是何人?”

雲寶林緊掐的手心微松:

“嬪妾寶林雲氏。”

付煜不鹹不淡地頷首,輕輕念了句:“雲寶林。”

“你在這作甚?”

似語氣不緊不慢,聽不出一絲怒意和情緒,雲寶林身子漸漸放松,心中情不自禁地稍有些得意。

如她姨娘所說。

這世間的男子,絕沒有獨守一個女子的。

晗修容的確貌美,也的確受寵,可她如今病重,皇上為她清心寡欲許久,怎麽可能一直忍下去?

她身段好,哪怕往日父親同僚進府時,也總忍不住盯上她兩眼。

雲寶林清楚自己的優勢在哪裏,她稍挺了挺腰,胸前鼓鼓的似布料快遮不住般,她咬唇似無辜,身子妖嬈,卻臉上一副清純,她眉眼攏著擔憂:

“嬪妾聽聞晗修容久病,豫州大雨不斷,心中掛念,曾在家中聽過跳舞祈福一說,嬪妾自幼學舞,就想為修容娘娘和豫州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一字一句,皆是為晗修容和豫州著想。

她身後的白色蠟燭替她鍍了層瑩瑩的光,原本五分的顏色,現在卻似七分般。

付煜說:“你有心了。”

察覺皇上松口,雲寶林心中稍喜,她脫口而出:

“這祈福之舞,要足足跳上七日,才顯得誠意。”

付煜好像饒有興趣:“那你這是跳的第幾日?”

雲寶林抿唇垂眸,似嬌羞:

“這是第二日。”

付煜若有似無地點了點頭。

張盛死死垂頭,只恨不得這雲寶林快長點心吧。

他伺候皇上多年,到如今若再聽不出皇上是何意,他就大可以死謝罪了。

對雲寶林起心思?

呵呵。

皇上如今對晗修容有多看重?

毫不誇張地說,這滿後宮捆在一起,許是都不如晗修容重要。

之前是張盛想岔了。

覺得男人嘛,尤其是皇上,哪怕心中惦記著晗修容,也不影響他看上其他妃嬪。

而現在?

雲寶林主子可發現,從她行禮到現在,皇上一直沒有免了她的禮?

張盛偷偷地擡頭看了眼皇上,嚇得一個激靈,忙垂了垂頭,不敢再去想。

雲寶林尚一臉嬌羞,似緊張地擡頭看了眼付煜,她小聲地說:“能為修容娘娘和豫州百姓做些事,嬪妾倍感榮幸。”

張盛額頭滴汗。

付煜似呵笑了聲。

就在雲寶林以為自己今日成功了時,卻聽見皇上平靜地說:“既然是祈福之舞,那就不可半途而廢,繼續吧。”

……繼續?

雲寶林錯愕,險些以為自己聽錯了。

夜深露重,她刻意穿得單薄,豐腴的身材呼之欲出,一身淺色素裙半遮半掩,如今又表明了她為何出現在此,哪怕感念她這番苦心,皇上不應該是對她心生憐惜嗎?

雲寶林僵硬地扯了扯唇角,擠出一抹笑:“皇上剛剛說什麽?”

她稍擡起頭,對上皇上視線的那刹那,她渾身僵硬,後背泛著涼意,她剛剛故作羞澀,竟沒能發現皇上眼底的冷寒。

付煜掃了眼四周,不鹹不淡道:

“既然是祈福,傍晚而行則顯得沒有誠意,若是擔心驚擾到旁人,朕下旨,從明日起,午時左右,你就在此處,為修容跳舞祈福,直到七日結束。”

雲寶林臉頰倏然褪盡血色。

什麽怕驚擾旁人?

她挑在這個時候,不過因為皇上會在此時路過,為何不遠旁的時間?當然是因為夜色朦朧,加上燭火等道具,能給她添上些許若隱若現的美。

午時左右?正是一日最熱的時候,祈福之舞,一跳就是近半個時辰,到時妝容皆花,還有什麽美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