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女子淚如雨下, 一字一句似泣著血,灼得人生疼。

她說,這滿後宮都容不下她, 讓他護著她。

付煜彎下腰, 用了些力道, 強硬地將女子扶起來。

她年少入宮後,就滿心滿眼皆是他。

若非他, 她會是貴妃身邊的親信,會是太後娘娘的貼心人, 為了他,她拋了宮中多年的根基, 孤身一人進了王府。

因為答應過他,不會將心機手段用在他後院中,哪怕懷著身孕被人算計,也一心一意相信著他。

為了他,女子已經受了很多苦。

他憑什麽不護著她?

付煜尋不出理由。

不說付煜本就沒有放過杜炳寒的想法,即使有, 在姜韻的一番話下, 這個念頭也會消失得無影無蹤。

失而復得,他怎麽可能再讓她孑然一身地面對後宮眾人?

付煜眸子冷得沒有一絲溫度。

姜韻說得沒錯, 是他之前的輕拿輕放,助長了這些人的火焰,讓她們膽大包天,竟皆敢將手伸到她身上!

付煜全然忘了。

余貴嬪是活生生地被燒死在冷宮中。

也忘了, 因姜韻病倒在床, 他直接闖入坤寧宮, 撂下一句“皇子喪母即可改玉蝶”。

他如今只記得女子所受的委屈。

杜晗霜覷見付煜眸中的冷色, 心中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她臉色慘白慘白,跪著上前,拽著付煜的衣擺,頭磕在地上,額頭鐵青溢血:

“皇上!哥哥敬重您多年,您是知道哥哥,哥哥不可能做出這種事情的啊!”

付煜扯出衣擺,對於杜晗霜的哭啼,徒生厭惡。

他從不是個見女子落淚就心軟的人。

他所有的心軟,皆用在了一人身上。

“不論有何苦衷,他擅闖溫月宮,欲汙晗妃清白,都是抄家滅族的死罪!”

杜炳寒臉色頓變,顯然,他陷入了天人交戰中。

他可以為了她去死。

可他難道要為了一個人,拖著全族去死嗎?

杜炳寒啞聲,一股自我厭棄湧上來——他做不到。

姜韻被劉福扶到床榻上坐著,她抹著眼淚之余,不著痕跡地看了洛瑜一眼。

洛瑜稍有驚訝。

其實洛瑜有時也好奇,姜韻為什麽會覺得她肯定會幫她?

洛瑜心中嘀咕,可面上卻似看不下去般,上前一步:

“女子清白大過天,杜寶林這時求皇上和娘娘放過杜大人,在杜大人要害娘娘時,怎麽不勸攔杜大人?”

“嬪妾適才看見有宮人拎著一袋子蛇出去,鬥膽猜測,娘娘是在溫月宮遇到了這些蛇,這些毒蛇是如何進得了溫月宮的?”

“只憑杜大人?”

洛瑜呸了聲:“嬪妾可不信杜大人有這本事,這後宮肯定有人和他裏應外合!否則,即使杜大人掌管禁軍,也不是這麽輕易就可以將這麽多毒蛇無聲無息地送進溫月宮!”

即使沒有證據,可洛瑜說得理直氣壯,稍擡起下顎,愣是讓人尋不出話來反駁她。

哪怕洛瑜身份貴重,可杜晗霜素來沒瞧得上過洛瑜。

如今洛瑜步步緊逼,杜晗霜心中恨得咬牙,她一字一句道:“嬪妾和洛嬪素來無冤無仇,洛嬪何故非要誣陷嬪妾?”

洛瑜掃了她一眼,撇了撇嘴:

“你急什麽,給你兄長大開方便之門的,也未必是你。”

不是洛瑜給杜晗霜開脫,而是杜晗霜剛進宮才一個月余,哪來的本事插手進溫月宮?

說句不好聽的,她還不如她兄長呢!

她話音幾乎露骨,杜晗霜臉色驟變,似想到什麽,她倏然轉頭看向自家兄長。

只一頓,她就想回頭,似想去看什麽,就在這時,她生生頓住,恢復了理智,杜晗霜身子氣得發抖,淚珠子不斷地掉,可她只能生硬地轉回頭。

兄長已經犯了大錯,不能再背上任何罪名了!

杜炳寒在杜晗霜回頭的那一瞬間,心都提起來了,見她尚存理智,才松了口氣。

杜晗霜心中覺得可笑,不由得對杜炳寒生出一股深深的失望。

這時候,他不擔心自己的安危,居然還在想著那個女人?

姜韻一直盯著杜炳寒兄妹二人,將杜晗霜的動作盡收眼底,她朝杜晗霜適才想看的方向看去,映入眼簾的,就是面無表情的皇後娘娘。

她沒成想,洛瑜只是兩句話,竟真的詐出真相了。

雖然沒有任何證據可以表明,皇後扯入這件事中,但所有人的反應,都在告訴姜韻,這件事和皇後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

“杜炳寒以權謀私,以下犯上,去禁軍統領一職,將杜氏滿門壓入大理寺待審!”

既然不知杜氏是否無辜,就壓入大理寺查判吧。

姜韻眯了眯眸,對這個結果,並無異議。

因為,大理寺近乎可以說是衛椋的地盤。

杜炳寒進了大理寺,別說活著出來,恐怕連求死都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