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深藏功與名

林木沙沙作響,腳步聲簇簇。

一雙巨斧劈下,典慶古銅色的皮膚猶如一座充滿質感的雕像,巨大的身軀在陽光之下帶著熠熠光輝。

魏武卒和披甲門追了三天三夜,其間與掩日交戰十二場,終於在第三日大梁城外的林中,擒住了他。

狹長的利劍落在了地上,劍身上彌漫的深紅色的劍氣已經失去了昔日的光芒。

掩日無力的躺倒在地上,渾身受了重傷。

披甲門的弟子上前,掀開了他的青銅面罩。

“死了這麽多的兄弟,我倒是要看看這掩日長得什麽模樣?”

入目的是一張兇厲的臉龐,尤其是那雙眼睛,便像是野獸一般,注視久了,忍不住心中升起一股陰霾。

“這就是掩日麽!”

這樣的模樣倒是符合眾人心目之中那殺戮無算的劊子手形象。

“將其押回去!”

秋風小院,滿目肅殺,唯有庭中青草依依,別有一番春意。

當今披甲門門主坐在檐廊之上,昔日那個意氣豪俠,如今卻變得有些頹然。

身為魏國大將軍,以一己之力將強秦擋在國境之外。

殺場百戰,便是強秦,朱亥也不曾畏懼。可真正讓他感到心寒的是,來自身後的暗箭。

“師父,掩日已經抓到。軍中損傷超過兩百,門中弟損傷了五十八個。”

“廉雲飛騎那邊怎麽樣?”

“那邊的傷亡不大,重傷了三位,輕傷了二十六位。”

朱亥點了點頭,廉雲飛騎畢竟是從廉頗那邊借調過來的,往死了用並不合適。

“你先下去吧!”

“是!”

典慶正要離開,卻察覺到這庭院之中有異聲,心疑是羅網的刺客。還沒走兩步,他當即一個轉身,手中巨斧就要落下。

“典慶,不可造次!”

奇怪的是,朱亥卻是慌忙甚至有些驚恐地喊道,似乎早就知道有人在那。

巨斧在最後一刻停住了,可那人也暴露了。

對方很是鎮定,雖著寬大披風,遮掩了面目,可身形的消瘦卻是輕易可察,兩鬢斑白的白發露出,讓人感覺到他的虛弱。

典慶還從來沒有看到自己的師父這個樣子,便是對魏王,也不曾有過這等恭敬和小心翼翼。

“師父,他。”

“典慶,退下!”

朱亥大喝一聲,想要讓典慶離開,可卻被神秘人阻止了。

“朱亥,你這個弟子很不錯。”

“承蒙君上誇贊。”

君上?

典慶心中了然,難怪朱亥沒有去追捕掩日,消失了多日,原來是為了護衛他!

卻見這神秘人脫下了披風,如玉一般的臉旁微微一笑。

“老夫魏無忌!”

……

一名身著魏武卒甲胄的軍士在大部隊撤離之後,卻悄然地離開了隊伍,沒有回魏武卒的營地,而是從小路重新折返大梁。

可走到一半,一個人卻攔住了他。

“玄翦!”

這人的瞳眸仿佛要撕裂一般,盯著眼前的劍客,自己曾經的同僚。

“看看你現在的樣子,連自己的劍都丟了,真是狼狽啊!”

玄翦的話很平淡,卻讓掩日感覺到了無比的憤怒。

可緊接著,一股劇痛襲來。肉體的痛苦蓋過了心中的怒意。

玄翦的黑劍刺入了掩日的肩胛骨,兩人後退,掩日被盯在了樹幹上。

悶哼一聲,一口鮮血從口中流出。

掩日受了重傷,連日的逃亡讓他力氣消耗殆盡,而玄翦這一擊只是補了最後一刀,讓他徹底失去了戰鬥力。

身為羅網絕頂的刺客,掩日曾多次死裏逃生,在絕境之中反殺。

可他從來沒有想過,會栽在玄翦這個盜匪的手中。

“你是怎麽知道我會回大梁的?”

玄翦沒有回答,樹後卻響起了第三個人的聲音。

“丟了掩日,吃了這麽大虧,你怎麽向呂不韋交待?更何況,你的傷,方圓數百裏,也只有在大梁這等大城中才有辦法醫治。”

掩日看不清這林中第三人的面目,對方的聲音顯然也經過了處理,完全得不到一點有用的信息。

玄翦的黑劍將其釘在了樹幹上,白劍架在了他的脖頸。只要有一點動作,掩日絲毫不懷疑玄翦會立馬殺了他。

“你只有一個機會,告訴我,羅網為什麽要殺廉頗?”

天下最為絕頂的刺客,此時卻像是對方掌中的玩物,掩日已經訓練得的麻木不仁的心中也忍不住生出了一股屈辱感。

“他是假的!”

庭院之中,魏無忌與朱亥重新坐回了檐廊上。

只是不同的是,這一次魏無忌坐在了主位。

魏無忌並沒有親眼見到披甲門所擒住的那個掩日,卻已經推算出了他的真假。

“君上,何出此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