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九章 帝王

秦王宮。

“這便是臣之師弟所著書。”

宮殿高廣,李斯位於王座之下,甚是恭敬。

蓋聶站在秦王之旁,瞥了一眼,還從來沒有見到過秦王如此面容。

“觀其才學,足以為王者師。李斯,你這個師弟很有意思。”

“臣替師弟韓非多謝王上贊譽!”

李斯跪了下來,拱手言道。

“只不過,這世上多的是言過其實之輩。要得千裏馬,還必須親自看上一番才行。”

年輕的秦王臉上露出了笑意,作為秦王國的君主,已經到了應該親政的年齡。

不過,秦國內部的大權始終握在相邦呂不韋的手中。呂不韋經營許久,根深蒂固,在這個當口,卻保持了緘默。

危機便在這變化之中,秦國的權力移轉,絕對不會平靜得毫無血腥。有些人已經意識到了這一點,比如跪在地上的李斯,又比如持劍守護秦王的蓋聶。

只是,在眾多人觀望的過程中,位於王座之上的秦王,卻始終保持著冷靜,仿佛什麽都不會發生一樣。

“王上的意思是?”

李斯的心中有些緊張,仿佛秦王接下來的話有著莫大的威力,能夠劈山倒海一般。

“如此大才,值得寡人親自去一趟韓國,親眼見上一面。”

李斯聽聞秦王的話語,面色大變,以首叩地。

“王上,此去新鄭千裏之遙,路途多舛,還望王上三思。”

“欲得千裏馬,這番險還是值得冒的。”

李斯心中的感情遠遠要比此刻的面容展現的情緒要沉重的多。難道秦王不了解此刻秦國內部的局勢有多麽險惡麽,此番離開王宮,必定危險重重。

“王上!”

李斯還要再諫,卻被秦王制止了。

“不必多說了。之後,寡人會找個機會,讓你出使韓國。這番,就由你先打頭站了。”

李斯見秦王心意已決,雖然有心勸阻,可終究還是無法違逆。

“臣遵王上之意!”

李斯站了起來,心中的慌張雖然沒有能夠影響此刻他的身形舉動,可是腳步依然有些虛浮。

“李斯!”

便在李斯向殿外走了幾步的時候,秦王的聲音再度傳了過來。

李斯慌忙轉身,拱手聽著秦王的話語。

“這一次,你可不要讓寡人失望啊!”

這若有深意的話語,讓李斯心中一突,接著,他擺了擺雙袖,恭恭敬敬行了一禮。

“臣定不負王上。”

李斯緩緩退了下去,秦王看向了身旁,蓋聶的面容之上人仍然有些猶豫。

“你也想要勸諫寡人麽?”

“臣想要勸諫此行危險,但是臣知道,王上心中已經有了主意,不會就此改變。”

秦王身體微微傾斜,靠著禦案,忽然問道。

“蓋聶,你以為一個王者必要的素質是什麽?”

這個問題對於蓋聶而言很簡單,他很輕易便回答了出來。

“富國、強軍、安民!”

“那麽帝者呢?”

只是,秦王接下來的問題,卻讓蓋聶犯了難。

千年以來,那些聖明的帝王早已經成了傳說,變成了諸子百家口中的一個標尺,一個口號。

“臣不知!”

蓋聶的回答引得秦王一陣笑意,似乎有些欣賞蓋聶的坦白。他並沒有像是那些諸子百家之中的學者一樣,張口就是聖王應該是怎麽樣怎麽樣?

“無論是文命、成湯還是姬昌、姬發,都已經是傳說中的人物,當今的人誰也沒有見過。更不要說更久遠之前的軒轅、神農。”

秦王的話引得蓋聶一陣深思,只是接下來的話,卻更讓蓋聶有些驚詫。

“對於天子,對於帝王。當今之人僅有的記憶,便是兩周的那些姬姓的帝王,是如何在諸侯紛爭的亂世苟延殘喘的。”

“天子沒有了天子的威儀,只留有一個名號,縮在一隅之地,看著曾經的家奴操掌權柄,希冀於他們的憐憫。”

說到這裏,秦王悠悠一嘆。

“不知道文王、武王若是再世,看到自己的子孫這副模樣,又該如何感想?”

“王上!”

秦王看了那篇韓非所著的文章之後,突然變得有些多愁善感起來。

“那麽真正的帝者應該如何?”

蓋聶訥口,卻見得秦王站了起來,看向了殿宇之外廣闊的廣場。

“這個韓非,也許能夠給出一個答案。”

秦王回頭,看向了蓋聶。

“如果,他不只是一個會誇誇其談的人。”

蓋聶單膝跪了下來,手中拿著秦王的佩劍,面容異常恭敬。

“臣明白了。只是,臣心中仍然有不安。此刻秦國內部,局勢洶湧異常。僅憑臣手中之劍,怕是難以護得王上周全。”

秦王一笑,從王座之上走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