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南城縣男

長安縣,縣衙。

裴行儉有點焦頭爛額,萬分疲憊坐在後宅書房裏發呆。

長安縣接連發生變故,先是靈寶寺殺人案,死了一個先帝身前的美人,而嫌疑人卻是先帝身前的才人;緊跟著,在已經有證據證明嫌疑人清白的情況下,宗正寺卻堅持要處死嫌疑人,讓裴行儉頗感困惑。當然,他並沒有反對宗正寺的決定。

說來說去,這都是皇室內部的事情。

從入仕的那一天起,他就恪守一個原則,不要摻和到皇室之中的是非。

至於宗正寺為什麽要處死明空?

他並不在意,因為他從沒有在意過一個過氣才人的死活。

明空沒有過氣的話,自有皇帝決斷;明空既然已經過氣,那她的死活與他何幹?

可是沒想到在這之後,卻引發出一連串的變故。

先是長安獄女牢被焚燒,左衛中郎將,也就是他恩師蘇定方的女兒重傷。

雖然裴行儉不清楚蘇慶芳怎麽就成了內侍省掖庭局的典事,但他的態度很認真。

之後,靈寶寺再出案件。

先有聶蘇失蹤,後有德容失蹤。

沒等這兩個案子有結果,有發生了彌勒大殿被毀,似有詭異出沒。

案子呈報了太史局,原以為很快就會有結果。但緊跟著,蘇慶節發現了蘇大為的行蹤。

雙方在萬年縣的通善坊芙蓉巷發生激戰,蘇大為逃匿無蹤。

蘇慶節則被蘇定方召回家裏,好一頓訓斥。

之後,蘇慶節跑去昆明池和尉遲寶琳比武,雖大獲全勝,但也受了一點輕傷……

這一連串的事情,足以讓裴行儉手忙腳亂。

他接連被上官斥責,回到縣衙,依舊沒有任何的消息。

這也讓裴行儉有些頭疼,不知道該如何進行下去。是繼續追查?亦或者是不管不問?

就在他左右為難的時候,蘇慶節卻跑來告訴他,他懷疑靈寶寺的僧人明真是真兇,要求入靈寶寺進行調查。我的個小爺啊,那靈寶寺雖然是佛寺,卻是皇家佛寺。

裏面的僧人,也都是以先帝生前的嬪妃為主。

已經接連出事,這個時候再大張旗鼓去靈寶寺調查,那不是調查,是打皇室的臉。

而且這個時候,估計靈寶寺方面也不會同意他們入寺。

蘇慶節還沒有安撫下來,靈寶寺又傳來消息:明真法師,失蹤了!

我的個親爺,這靈寶寺也太邪門了。

從明空明慧開始,到現在,已經有五個人出事。

“獅子,你可以去調查,但是絕不能驚擾了寺裏貴人的修行?否則你爹都保不住你。”

蘇慶節道:“大兄放心,我曉得輕重。”

你要真曉得輕重,就不會在昆明池打得尉遲寶琳滿頭包了。

也虧得是這幾年鄂國公,老尉遲恭開始修身養性,沒有出來提尉遲寶琳討公道。否則的話,不僅是長安縣衙這邊雞飛狗跳,怕就連蘇定方那邊,也是不得安生。

可如果不讓他去,這小子說不定會偷偷摸摸跑去。

既然如此,那索性讓他去看一下。

裴行儉還派了陳十一郎和周良兩個人陪同。這兩人,一個沉穩幹練,一個機靈,至少能避免蘇慶節惹是生非。即便如此,裴行儉還是提心吊膽,有點不放心。

“郎君,外面有人求見。”

“誰?”

裴行儉正心煩意亂,所以說話也就沒什麽好口氣。

“說是南城縣男府上的人,請郎君過府一敘。”

南城縣男?

裴行儉一愣,擡頭看過去。

來報信的人,是他的心腹,王升。

“南城縣男請我做什麽?我與他似乎不認識啊。”

裴行儉之所以這種反應,也不是沒有原因。

這南城縣男,姓王,名叫王敬直。

聽著,是不是有點陌生呢?

不過如果提起王敬直的父親,那麽在貞觀年間絕對是大名鼎鼎。

王敬直的父親,名叫王珪,字叔玠,太原人氏,南梁尚書令王僧辯的孫子,初唐四大名相之一。

隋開皇十三年,王珪入召秘書內省,授太常治禮郎。

唐建立之後,歷任世子府谘議參軍,太子中舍人,太子中允,是隱太子李建成心腹。後因楊文幹事件被流放。李世民登基之後,王珪被再次召回長安,歷任諫議大夫,黃門侍郎,侍中,禮部尚書,封永寧郡公。貞觀十三年兵事,謚號為懿。

怎麽樣,是不是很牛逼?

不過還有更牛逼的。

王珪和太宗皇帝是親家,太宗皇帝的第三個女兒南平公主,就是王珪的兒媳婦。

當時南平公主嫁到王家之後,王珪才不管你是不是公主,堅持要南平公職對他夫婦行公婆跪拜之禮。要知道,自五胡亂華以來,禮樂崩壞。李唐皇室雖名為五姓七大家隴西李氏族人,但身體裏實際上流淌有胡人的血脈。李世民一直想要恢復禮樂,苦於找不到合適的人選。而王珪的堅持,讓他看到了失傳已久的禮法,也非常高興。他不但沒有責怪王珪,反而對王珪大加贊賞。也就是這以後,李唐皇室家的閨女出嫁,都要對公婆行跪拜之禮,並漸漸演變成了一種習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