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撲朔迷離

“為何這麽說?”

高大龍扭了扭脖子,頗有興趣的看向蘇大為。

雖然恢復了人形,但是身上還透著淡淡的詭異氣息,一時無法消散。

連帶著他的氣質,也透出野性兇悍的味道。

對於眼前這樁案子,原本只是倭人細作案中的一環,高大龍也曾隨倭正營的仵作來現場看過,可是當時並沒覺得如何,也就是密室殺人這一點,讓他有點興趣。

可是經過蘇大為的分析,還有他不走尋常路的斷案手法,搜集證物的方式,以及他出人意表的觀點,反而令高大龍和小桑都多出幾分興趣。

“方才那是密室,無人能進出,刺客埋伏在房梁上,你憑何斷定他不是殺蛇頭的兇手?”

“雖然在房梁上潛伏十幾天,有些匪夷所思,但誰知道他是不是倭人那邊,留下來的後手?或許有別的圖謀也不一定。”

蘇大為舉起雙手往下輕壓:“你們說的,都有可能,但是這些都不能當做證據,我只說一點,你們能解釋清楚,我就信他是兇手。”

“哪一點?”

“剛才刺客用的是劍,你們告訴我,用劍如何斬人頭?”

“呃!”

高大龍眼中紅芒一閃,一時語塞。

隨即點點頭:“倒是我疏忽了。”

用劍,不是不能劈斬,但物有物性,兵器的特性不同,表現出來的用法,自不相同。

劍能劈斬,但更利刺和削。

似刀一樣劈人脖頸……

高手也能做到,但只怕做不到刀那樣順溜。

一個用慣劍的人,也絕不會去想著斬人脖頸。

身體的武藝是會有記憶的,一劍在手,第一反應可能是穿喉,紮眼,刺心窩,而不會是做大刀來用。

就算兇手是故意要反常識,讓人難以捉摸,用慣劍的,也很難做到劊子手那樣,一刀輕松斬落人頭,而不卡在骨縫裏。

劊子手,也是個技術活,不是什麽人都能做的。

小桑雙手抱胸,此時忍不住道:“那會不會是那人還帶了刀呢?”

蘇大為和高大龍幾乎同時看了他一眼,兩人都沒去回答這個問題。

因為不必回答。

一個人用慣了劍,自然便是用劍,用慣了刀,也就自然將刀做第一選擇。

哪有用劍的人,還隨身帶刀的,那豈不亂套了。

真當刀劍雙絕啊?

像蘇大為自己,橫刀在手,都從沒想再配把劍。

劍走輕靈,玩的是往來如流星,玩的是技巧炫目。

時下有劍舞,也有君子佩劍之說。

但蘇大為走的是實用派,在戰陣中,在緝拿犯人時,橫刀勢大力沉,大開大闔,非輕盈的君子之劍可比。

不過劍因為有禮儀的內涵在裏面,哪怕是書生佩劍,也不會被人當成威脅,似乎更容易隱蔽。

劍,乃是兵器中的君子,遊俠和儒生愛之。

刀,是戰場中的霸者。

槍,乃百兵之王。

大抵如此。

蘇大為拋出理由,高大龍略一思索便接受了:“照這麽看,剛才房梁上向我們襲擊的人,確實不太可能是兇手,可那人又會是誰?為何要向我們發動刺殺?他又是怎麽進屋的,什麽時候到的房梁上?”

“你們倆是不是鉆牛角尖了。”

蘇大為有些無語的看向高大龍和小桑:“就算兇案現場曾是密室,在崔六郎手下破門而入之後,那裏不就已經是大門敞開了嗎?你們怎麽會以為真有人在房梁上潛伏十幾天。”

“呃!”

高大龍抽了抽嘴角,小桑俊面一紅。

還真是,剛才說了半天,似乎是思維誤區,下意識就以為外人進不來。

見鬼了,這個想法是如何產生的?

“所以方才那個刺客,很可能是在倭正營和縣衙查看過現場後,在我們來之前,偷入到這宅子裏,藏身於房梁上,至於他的目地,目前還未可知,不過看他用劍,理應不是殺蛇頭之人。”

蘇大為在院子裏來回踱了幾步:“還有一個可能,我剛想到,也許所謂的密室,只是障眼法,機關就在房梁上。”

“你是說有人在房頂動了手腳?”

“這是完全有可能的,只要揭瓦片,露出足夠大小的出入洞口,便能……”

蘇大為兩手比劃著,不料卻被高大龍大笑著打斷:“阿彌,我還以為你真的什麽都知道,嚇我一跳。”

“什麽?”

“你以為屋頂就是瓦片桑起來的?上面須得有木架來回交錯支撐,如此才能撐起沉重的泥瓦,那木架交錯,中間露出的空隙不大,我看過了,就這麽大……”

高大龍伸手一比劃,大概一個西瓜大小。

“這麽點大小,如何能讓人通過?難不成兇手是貓,能鉆這麽小的洞?”

蘇大為瞪了瞪眼:“那誰知道會不會有人動手腳,將木架鋸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