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婉約派(第2/3頁)

杯子還沒放下,向王玄策再問:“太宗還有什麽趣事嗎?”

“他還喜歡賭。”

“賭?”

“有一次太宗說了一句‘薛駙馬村氣’,惹得丹陽公主生氣,好幾個月沒搭理薛萬徹,太宗知道此事後,擺了一場宴會,席間作賭小戲,故意輸給薛萬徹,還把自己的佩刀送給了薛萬徹。

丹陽公主於是轉嗔為喜,就和薛萬徹一起坐馬車回府了。”

“還有此事?”

蘇大為哭笑不得。

“還有一次,文德皇後誕公主,月滿之時,宴群臣於丹霄殿,太宗命魏征圍棋賭,魏征瞠目以對,說沒東西當賭注,結果太宗還逼著他賭,然後才下了數十子,太宗便投棋認負,賜魏征尚乘馬一匹,並金裝鞍轡勒,還有賜絹千匹。”

好家夥。

自己老婆生女兒,太高興了,不好意思明著說,故意說賭,然後送一大筆錢財給魏征。

把魏征直接整懵逼了。

“太宗昔為堂堂天策上將,不意有如此有趣的一面。”

蘇大為放下酒杯不覺失笑。

“所以我說太宗私下裏頗為可愛。”

王玄策嘆道:“如果太宗還在,看到我大唐的旗幟已插上遼東,眼下又快要插上邏些城頭,不知會是怎樣的歡喜。”

蘇大為默然片刻,擡頭時,看到簾帳被西風卷起。

夜晚的涼意透入大帳。

他忽然生出一種沖動,想要出去走走。

看看這兩千多年前,拉薩城下是怎樣的畫面。

“我想出去走走。”

“酒還沒喝完呢?”

安文生剛夾起一塊烤肥羊,還不及送到嘴裏,嘴巴保持著張開的姿勢,聞言一愣。

“一會回來再喝,隨我走走,看看今夜的邏些。”

說完,蘇大為踱步出帳。

外面軍營陣列齊整。

篝火通明。

遠處有執著長槊巡邏的兵卒。

隱隱還有馬嘶聲傳來。

風吹動著旗幡。

頭頂夜空,湛藍而壯美。

不知是不是因為高原離天更近。

這夜空上的繁星,也越發明顯。

璀璨如鬥。

蘇大為擡頭望天。

“總管你在看什麽?”

李博和王玄策等執著酒壺酒杯,跟出來。

安文生看看天,再看看遠處:“不是說要看邏些嗎?我們距離遠,應該是看不到。”

“文生,你看這裏如此寂靜。”

蘇大為一手拍著安文生的肩膀,一手指著天空上的星辰:“夜色用星星的擁抱,包裹著天空。”

“又說的什麽胡話,不文不白的,詩不詩,曲不曲。”

安文生揉了揉自己的臉頰:“還以為你突然詩興大發,要作詩一首。”

蘇大為伸手一抓,發出驚奇的聲音:“螢火蟲。”

從他指間,一只螢火蟲隨著手掌攤開,徐徐飛起。

原來方才有一只流螢飛過,被他輕輕握於掌中。

“在這高原之上,居然也能見到螢火蟲?我還是第一次知道。”

“說不定是咱們唐軍帶來的,來自家鄉的螢蟲。”

王玄策一手執壺,哈哈笑道:“見到流螢,我忽然想起太宗的一首詩,‘暗啼覺樹冷,螢火不溫風’。”

“什麽意思?”

“仁者見仁吧,太宗的詩文不錯的。”

“螢蟲又怎能溫暖夜風,太宗也是個妙人兒。”

蘇大為在嘴裏細細咀嚼了一下,覺得這詩,頗有些婉約派的風度。

“太宗的詩不少,不過大多是溫柔脈脈,用句婉約,比如‘和氣吹綠野,梅雨灑芳田’、‘一朝春夏改,隔夜鳥花遷’、‘暗泛柳飛飛絮,妝梅片片花’。”

王玄策說起太宗的詩,張嘴就來,如數家珍。

可見也是一枚潛藏的秦王粉。

“我真的很好奇。”

蘇大為喃喃道:“一個西北漢子是如何想出‘暗啼覺樹冷,螢火不溫風’這等婉轉的詩句。”

當真是,反差萌。

“這算什麽,阿彌你寫的詩不也很婉轉嗎?”

安文生在一旁嘿嘿一笑,嘲諷道:“之前你不是有那句什麽,簾卷西風,人比黃花瘦?”

“閉嘴!”

蘇大為一向發揮很穩定,此時卻忍不住老臉一紅。

媽的,偶爾念了句李易安的詩,卻被安文生這惡賊給記住了。

以後可要注意些,免得被安文生這惡賊拿出來惡心人。

“我記得阿彌你還說過一句,什麽美人卷珠簾,深坐顰蛾眉,但見淚痕濕,不知心恨誰,好詩啊好詩,我覺得回長安,應該念給小蘇聽聽,看看究竟是哪個美人坐在床榻上哭。”

“咦,還有此等詩?”

李博與王玄策大奇,目光一齊向蘇大為看過來。

蘇大為差點原地爆炸。

李白的怨情,尼瑪,老子這張破嘴怎麽什麽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