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誰贊成誰反對

“什麽苦衷?”

薛禮與蘇慶節、阿史那道真幾乎是異口同聲的問出來。

“我想休息。”

蘇大為舉杯道:“從永徽年到現在,我為大唐征戰十幾年了,從未好好陪過家中母親和小蘇,我覺得,現在應該多陪陪家人。”

呃?

蘇大為的話令眾人不由啞口無言。

理由很正當。

陪家人麽,大家也不是不能接受。

可是在這個當口上,是不是有點太急切了點。

你至少接下兵部尚書一職,把品級升到正三品啊。

然後想休息,朝廷還能攔著你不成?

再說有這個緩沖,兄弟們是不是也能跟著喝口湯什麽的?

不過這些話在諸人心裏,卻是不方便說出來。

只是一個個拿眼瞪著蘇大為,那眼神中透出強烈的怨念。

“別瞪了別瞪了。”

蘇大為舉杯邀道:“喝一杯再說。”

酒杯碰到一塊,酒水四濺。

眾人又是無奈,又是怨念的瞪著他,一起飲了一杯。

蘇慶節輕拭嘴角的酒漬,雙目灼灼的盯著蘇大為,猜他一定有話要說。

程處嗣則是摸著頷下的虬髯。

尉遲寶琳端著杯子看一眼蘇慶節,再看看蘇大為。

阿史那道真把杯子重重放下:“別賣關子了,阿彌,天予弗取,反受其咎,這麽好的機會,難道真要為兒女情長,把它推掉?”

薛禮眉頭微挑,頷首道:“反正你現在回了長安,何時不能陪家人?為這個理由去推辭,只怕惹聖上不滿。”

“知道的說你重情義,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持寵而驕,只怕……”

蘇大為等眾人的議論說完,看向一旁的安文生:“文生,你也是這麽覺得的嗎?”

安文生方才一直沒說完,此刻被他問道,才摸著下巴沉吟道:“似乎,現在退一步,也是一件好事。”

“這算什麽好事?”

阿史那道真的目光看過來,有些急切道:“這次退了,下次哪還有這樣的機會?機不可失啊!”

“不是這麽說的。”

安文生搖搖頭:“兵部尚書這個職務,現在是個燙手的山芋。”

“哦?”

程處嗣摸著虬髯,忍不住道:“如何是以退為進?”

安文生看了蘇大為一眼,見他一副笑而不語的模樣,搖頭道:“阿彌現在境界高了,我也不能完全弄清他的想法,不過我想阿彌並非不想當兵部尚書,而是時機不到。”

“陛下都發話了,何謂時機不到?”阿史那道真與薛禮幾乎同時發問。

“你們倆說來都是世家高門,但對這朝中的事,卻不甚關心。”安文生目光投向尉遲寶琳、程處嗣和蘇慶節:“你們三人中,處嗣對朝中的事比較上心,應該聽到一點風聲吧?”

程處嗣露出若有所思之色:“你是說,蕭嗣業的事?”

“蕭老恐怕不是身體撐不住,而是夾在朝爭之中,借故避讓。”

安文生一句話說出來,薛禮還沒反應過來,但是尉遲寶琳、蘇慶節和阿史那道真,卻是會意了。

“也就是說,如果阿彌此時接手,只怕也會落到蕭嗣業的處境。”

“而且此次大明宮被賊人闖入,終究要有人負責,若阿彌不在兵部尚書這個位置,地位相對超然,倒還好說,若他一旦接手,那麽隴右老兵私闖宮禁的事,就要歸到他的頭上。

你說到時候,阿彌查還是不查?那些人,他殺還是不殺?

無論怎麽做,都會引起軍中內部的分裂,有損他在軍中的威望。”

這番話說出來,薛禮不由一臉懵逼。

“那這麽說,阿彌是不能接手兵部的事了?”

“只是時機不對,並非阿彌不能任兵部尚書。”

安文生在眾人目光的注視下,好整以遐的舉起酒杯,非常優雅的輕抿一口:“若是等大事定了,那阿彌再赴任,一來可以避免許多麻煩,二來,到那時風平浪靜,自然也就沒有後顧之憂。”

他說的大事,自然指的是遷都。

一是遷都,二是昨夜私闖宮禁的後續余波。

蘇大為若接手,少不了得親手揮刀向著軍中袍澤和舊友。

無論是否與那些人有關,屠刀清洗之下,難保不會擴大打擊面。

而這些看在其他人的眼裏,自然是大損蘇大為的形像。

一旦沾了袍澤兄弟的血,蘇大為立身的根基,也就動搖了。

“媽個雞,這麽想來,確實不能此時接手。”

蘇慶節忍不住罵了一聲。

接著又嘆道:“可惜了,如果不是有這些麻煩事,阿彌早一日做尚書,大家也可早一日安心。”

安文生向著蘇大為道:“阿彌,除了我說的這些,你應該還有別的考慮吧?”

“嗯,是有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