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有沒有人能夠傷得了時故眾人不知道, 他們只知道,這一地的斷肢殘骸,全是他傷的。

這一刻, 所有人的想法不謀而合。

郁詹緊緊抱著時故, 臉色異常難看,其實從他與時故分開到現在, 也只不過過去了一個多時辰, 他是怎麽也沒有想到,就這麽片刻的功夫,時故這只小白羊就出了事。

思及此,郁詹冰冷的目光在眾人身上一一掃過。

郁詹的目光多有攻擊性, 滄雲宗眾人早就有所體會, 但饒是有過經驗,再一次被他這樣注視的時候,他們還是忍不住一個激靈。

偏偏他們剛剛才立下了誓言,一個字都不敢說。

這感覺,真是要多別扭有多別扭。

“是青和宗的人。”

大概是見沒有人敢搭腔,袁恒便開了口,語速低緩, 聲音低沉:“那幫人想要暗中突襲, 好在有……我在這裏,將他們都殺了。”

說完,又他看了一眼時故, 道:“他沒什麽事情,只是中了……咳, 青和宗那幫奸人一掌, 應該昏迷一陣子就好了。”

青和宗……

聞言, 郁詹眯了眯眼。

隨後,他又環視了一圈戰場,將滿地屍首的修為都判斷了一遍,發現最強的也不過是個元嬰,於是目光堪稱無禮地在狼狽的袁恒以及傷痕累累的眾人身上來回流轉,確認大家都傷得很重,並不是故意沒保護好時故之後,才冷冷地哼了一身,轉身上了樓。

隱隱約約間,袁恒還聽見了郁詹對於他能被元嬰期傷成這樣表示出的嘲弄:“廢物。”

風評無故受害的袁恒:“……”

他一時之間,居然有點氣憤於時故將翟斌碎成了肉塊,以至於郁詹壓根沒發現這個人的存在。

要說這人也是個人才,滿地的鮮血和屍體在他面前恍若無物,旁人身上慘烈的傷勢他也不屑一顧,滿心滿眼只有懷裏那個除了嘴角一點鮮血以外,看不出任何受傷痕跡的瘦弱軀體。

其他人顯然也聽到了郁詹的那句罵聲,心頭有些憤怒,但又不敢多說什麽。

畢竟,同他懷裏那個人相比,他們確實都弱得一批。

而且經過了今天時故的這件事情,滄雲宗眾弟子們怕是下輩子都不敢再隨便招惹旁人了。

因為,你永遠都不知道,上一刻還文文弱弱的乖巧公子,下一刻會不會一招就將你碎掉。

字面意義上的碎掉。

“郁詹。”

袁恒忽然開口。

郁詹回眸,目光中帶著些許的不耐煩。

見狀,袁恒抱起了胸。

他想問:你有沒有了解過你的師父。

也想問:你知不知道時故身體出了什麽問題。

但最終,看著郁詹那一臉你怎麽這麽啰嗦,有話快說有屁快放的欠揍樣,袁恒決定還是啥也別說,搖了搖頭道:“沒事。”

郁詹:“……”

郁詹冷冷地回視了他一眼。

話說一半,砒丨霜拌飯。

這樣想著,郁詹扭頭就走。

……

“吱呀”一聲,一只手輕輕推開了時故的房門。

房間不算大,看上去甚至還有一點簡陋,至少比起郁詹那一間要差了許多。

對此,郁詹倒是不感到意外。

之前每次分配房間之時,時故都總是無所事事地等到最後,也因此每次輪到他的時候,都只剩下了最差的那個。

不爭不搶,與世無爭。

搖了搖頭,郁詹心中一嘆,這種性格,難怪總是讓人欺負。

屋子破是破了點,但好在還算幹凈整潔,只是因為還沒有來得及入住,看上去有些冷冰冰的,郁詹俯下身,輕輕將時故放到了床上。

時故身上的鮮血還沒有幹涸,幾乎在沾床的一瞬就弄臟了床單和被褥,郁詹卻仿佛突然失去了所有潔癖似的,沒有一絲神色上的變化,反而還小心翼翼地用清潔咒一點一點為他清洗身上的汙垢。

只是清著清著,郁詹就有一點心不在焉了。

清潔咒這個術法是他最常用的,對其的掌握可以說是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因此,僅僅靠著術法施展時的靈力波動,他就能判斷出時故身體的大致輪廓。

時故……真的比他想象中的還要瘦上好多。

明明是個那麽愛吃的人,為什麽會瘦到這種程度?

“你以前,究竟遭遇過什麽?”郁詹聲音很輕。

從看到時故的第一眼起,郁詹就知道,這人一定是經歷過什麽事情。

他是在十方墟長大的,那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在那裏,郁詹見過太多太多深陷絕望之人,也聽過太多太多慘絕人寰的事,但時故那一雙極黑極深的眼睛,依舊讓他記憶猶新。

不過,那個時候的他,並沒有太多在意。

世上的悲劇太多,而同情,是最沒有意義的情緒。

況且,很多的悲劇也並不是完全無法避免,只是因為悲劇本身的問題,最終才導致了那樣的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