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第3/4頁)
時故對此倒是並不抗拒,甚至學得還挺積極,嘴裏不斷吃著果脯的同時,把一招簡單的引水決掐得風生水起,將十六峰上的花花草草裏裏外外澆了個遍。
郁詹看著他勤勤懇懇的模樣,心裏頗有些不是滋味。
“你別怕。”別別扭扭的聲音忽然自上方響起,時故疑惑地擡起頭,卻看到郁詹一臉的糾結。
這人大概是打小就沒說過幾句安慰人的話,因此偶爾說起來也是怪異得可以,看也不看時故一眼,只直直盯著遠處石塊,仿佛能瞪出一朵花出來。
“實在打不過,你就直接認輸,總之我會在台下看著,不會讓你有事的。”
時故掐訣的手停住了。
身前的小草輕輕晃動,似乎是不明白方才還持續不停的水源為何忽然消失不見,時故的目光直直地落在郁詹身上,一轉不轉。
也許郁詹自己並不能看見,但從時故這個角度,一切都清清楚楚。
他分明看到,郁詹頸後,不知為何泛起了些許局促的微紅。
時故忽然覺得很難過。
那是嘴裏甜甜的果脯,也抑制不了的難過。
他已經不記得多久……沒有聽到過類似安慰的話了。
可是,如果他知道,自己和他想象中的並不一樣……
時故眨了眨眼,心中泛起了絲絲對他來說十分陌生的、酸澀的情緒。
他不是小白羊。
時故心想。
他是精神病……
幾朵白雲遮住陽光,時故肉眼可見地低落起來。
他這一低落不要緊,郁詹卻以為是自己的安慰適得其反,反而嚇住了時故。
郁詹眉頭一皺。
猶豫又猶豫,思量再思量。
最終,郁詹將手放在了時故頭頂。
然後輕輕地、帶著安撫性地,揉了揉。
時故轉頭望他。
郁詹不自在地望天。
風吹起了二人的發絲,糾纏在一起,難分彼此。
時故忽然又覺得,也不是那麽難過了。
於是他抿了抿嘴,在郁詹掌心試探性地輕蹭。
毛發軟軟的,很細很柔,像一只愛撒嬌的小獸。
郁詹只覺得,自己的心也跟著一起變柔了。
可惜,柔軟的夏日,總有某個人,某件事,不合時宜。
“主——子——!”
一聲大喝自遠處傳來,嚇得本就心猿意馬的郁詹猛一哆嗦,手忙腳亂地將手掌自時故的頭頂縮了回來,瞪向範宏胤的眼裏滿是怒意。
“咦?你咋了?眼睛瞪得那麽大。”見狀,範宏胤捂著胸,滿臉的驚恐。
“你最好祈禱,自己是真的有事找我。”
說這句話時,郁詹一字一頓,每一個音節都仿佛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冰冷無比。
“啊,那什麽。”範宏胤一臉莫名,不知道自己是哪裏又做錯了事情,遙遙指向滄雲宗山門的方向,道,“剛剛有個弟子來報,說滄雲宗八長老百年歷練歸來,讓所有人都出去迎接。”
聞言,郁詹立即不耐煩地“嘖”了一聲。
“沒辦法。”範宏胤兩手一攤,表示自己也無能為力,“大門派嘛,就喜歡搞這些形式上的東西。”
冷冷地哼了一聲,郁詹轉身,最終還是向山下走去。
只是走著走著,越想越氣,到底是沒有忍住,將範宏胤抓過來狠狠揍了一頓。
範宏胤:“……”
他又怎麽惹到這位祖宗了?
帶著這樣的疑惑,範宏胤痛苦地捂著剛被踢過的屁股,轉頭看向了一旁的時故。
時故聞言,幽幽轉頭,盯了他一會。
不知為何,範宏胤覺得毛骨悚然的。
嘿,邪了門了。
他撓了撓頭,想了半天,沒想通。
……
一路無話,三人一同來到了滄雲宗的山門。
此時此刻,山門處已經圍了不少人了,乍一看全都是人頭,讓人想割。
時故一愣,連忙將自己這莫名其妙的想法拋出了腦海,並接著吃果脯的功夫,悄悄往自己嘴裏塞了半片白色的藥片。
看來得催一催清原,讓他快點找人將藥配出來。
時故有些發愁。
他身上的藥最多也就能撐個半月左右,這還是建立在他將一片藥掰成了兩半的情況下。
“哎哎,我聽說啊,八長老走的時候還是元嬰初期,這才百年的功法,就已經突破到了出竅境界!”
竊竊私語的弟子,打斷了時故的思路。
“這麽厲害?怎麽我從來沒見過這位長老?”
“這你就有所不知了,八長老在百年前就出門遊歷去了,別說你,在場的絕大多數弟子,都沒有見過他的真人。”
類似的對話數不勝數,看樣子眾人對這位八長老都是十分好奇。
時故和郁詹對於這位即將出現的長老倒是並不感冒,只無所事事地站在一旁,走個過場。
其實按照常理而言,時故應當像其余長老那樣,站在最前方才是,不過他思考了一下,自己就算是站在前面,也只會白白遭人反感,並沒有什麽實際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