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清明(5)(第2/4頁)

“林春笛?就是那個寫了《金釵客》的林春笛?”他聽到我名字,頓時眼睛更亮,伸手來拉我,“好弟弟,我一直想認識你,沒想到在這裏碰到你。”

我不習慣他的熟稔,想躲開他,可他拉著我不放,還要與我飲酒。我推辭不了,只能勉強喝了一杯。

正在我頭疼怎麽甩開那人時,聶文樂不知從哪裏冒了出來,原來他今晚也參加了私宴。他一把扣住那人手臂,“原少爺怎麽在這裏躲著,快跟我去喝酒。”

“我這不是在喝酒嗎?”那位原少爺不肯走,還問我最近有沒有新詞。

我們三個人擠在一塊,也許動靜過大,被上首的太子注意到。

“那是林春笛?”

我聽到太子的聲音,當即轉頭往向上首,見太子目光看向這邊,便放下酒杯,站起行禮,“草民林春笛見過太子。”

太子說:“林春笛,孤前段日子偶爾聽到了你寫的一首詩,寫得不錯。孤記得你很早之前還考太學的倒數第一,怎麽進步這麽快?”

我低頭回答:“謝殿下誇贊,草民……草民愚笨,深知笨鳥先飛的道理,日夜學習,不敢怠慢,才略有長進,但與太學諸位優秀學子相比,草民還是相差甚遠。”

“你跟檀生一樣,都太謙虛。來,你做到孤身邊來。”

太子這番話,讓所有人都看向我。我不習慣被眾人這樣看著,袖下的手不禁蜷縮起。

“怎麽?不想到孤身邊來?”太子又道。

我忙搖頭,“不、不是。”

榮琛身旁的申王府小侯爺冷不丁開口,“他就是檀生的那個旁系弟弟?怎麽跟檀生長得一點都不像?”

“你都說是旁系的,怎麽會像?”榮琛回他。

小侯爺托腮盯著我,“這位弟弟看上去很怕皇表兄,身體一直在抖呢。”

我心裏越發緊張,幾乎屏住呼吸走到太子面前。他以眼神示意我坐下,我從未離太子這麽近,甚至能聞到他身上的龍涎香。離得近了,我也才發現原來太子的眼珠並不是純正的黑色,隱隱有著泛著茶色。

太子盯著我看,仿佛覺得有趣,明明是初春乍暖還寒之際,我手心卻被汗水弄濕。

待太子移開視線與旁人說話,我偷偷拿手帕擦汗,又往林重檀那邊看了一眼。

林重檀居然正看著我,不過待接觸到我的目光,又轉開臉。

“今夜光有曲樂歌酒,未免單調俗氣,林春笛,你詩寫得好,不如你現場吟詩一首?”太子倏然對我說。

我啞然片刻,才小聲說:“現在嗎?”

“對啊,就以宴會為題,作一首。”太子含笑看我。

我手指不自覺纏在一起,心裏飛快地閃過自己曾經寫的詩句,好像沒有能拿得出手的。

宴會……宴會為題,林重檀前幾日寫的一首就是宴會為題,我還沒有把那首給別人看。

片刻後,我把林重檀寫的那首詩念出來,隨著我的聲音,宴會上的絲竹聲漸小,身著清涼的舞姬在大鼓上跳胡旋舞,旋轉越來越快,最後如瀕死之鳥軟在鼓上。

“好!”太子鼓起掌來,其余人也跟著鼓掌。我從未被人這樣追捧過,恍惚間,竟真以為是自己寫的詩受到眾人喜歡,不禁露出一抹笑。

而笑容剛出,太子的下一句話便讓我臉色轉白。

“檀生,為何你寫的詩會從你弟弟口中念出?”

林檀生還沒說話,旁邊的小侯爺也開了口,“是啊,這不是檀生寫的《春夜宴》嗎?”

這首詩原來已經被人知道了嗎?

我咬了下舌尖,想找補一二時,聶文樂的聲音插了進來,“這詩怎麽會是林重檀寫的?我早先就看到林春笛在紙上寫這首詩了。”

聶文樂在說什麽?

他什麽時候看過我在紙上寫這首詩了?

“哦?”太子尾音上揚,“難不成是檀生拿了林春笛的詩說自己寫的?林春笛,是不是檀生拿了你寫的詩?”

“草民、草民……”我不知該說什麽。

太子垂眸扯了下唇,“好吧,就算檀生厚顏無恥拿了你寫的詩,孤讓你現場作詩,你怎麽把之前寫好的拿出來?這可是在欺騙孤,你可知道欺騙孤的代價是什麽?”

我立刻跪下,“草民不敢,求殿下寬恕。”

“那孤給你一個將功補過的機會,你再做一首以宴會為題,一炷香時間為限,來人,拿筆墨紙硯過來。”

太子一聲吩咐,我面前迅速擺上小幾、筆墨紙硯。我拿起毛筆,大腦在此時一片空白,寫下一個字,又將那個字劃掉。

慌亂之際,我只能將自己原先寫的詩謄在宣紙上。太子本來還笑著的臉一點點沉下去,他嫌棄地看著紙上的詩句,道:“什麽東西。”

一句出,滿堂靜。

所有人都知道我把太子惹生氣了。

我再度跪到地上,結結巴巴求太子寬恕,說自己無能愚笨。我說了一堆,太子遲遲沒有說話,在近乎死寂的情況下,我不知怎的,竟擡起頭偷偷看向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