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處暑(3)

我曾撞見聶文樂和越飛光在假山裏看畫冊,那本畫冊上的人被畫成我的臉,在紙上擺出各種淫亂不堪的姿勢,難以入目。

那時候他說我該去秦樓楚館掛牌子,言語對我輕賤之意不言而喻。

聶文樂是一條忠心的狗,他原來給越飛光當狗時,就格外忠心。

養狗總要施舍點好處。

“不行。”我對聶文樂說,看到他眼裏流露出明顯的失望,甚至懇求時,我才將後面的話說出,“你可以握住我的手,直到馬車入城。”

幾乎是我的話才落,聶文樂就猛然捉住我的手。他將我的手包在他手裏,那瞬間我感覺到惡心,但我需要忍耐。

因此我將臉扭向一旁,只當那只手不是我的。

但這對於我來說,依舊是一件難熬的事情。我感覺到自己的手指被一根根地反復撫摸,從手腕一直摸到手指尖,聶文樂仿佛對此樂此不疲。

我有一種自己被蛇纏住的錯覺。

沒多久,聶文樂居然抓著我的手放在他的臉上,手指碰觸到他的皮膚時,我實在控制不住,快速將手抽回。

聶文樂俊朗的面部泛著古怪潮紅,他怔怔看著我,似乎後知後覺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麽。他的臉變得更紅,想解釋什麽,可卻又沒說什麽,只是喊我,“九……皇子……”

我從袖中拿出手帕,當著聶文樂的面擦手,輕聲道:“你僭越了,但這一次就算了,我不罰你。若你下次不聽話,我就會罰你。”

我把擦完手的手帕隨手丟在馬車的案幾上,而我轉頭打開車窗看了下馬車行到哪裏的功夫,案幾上的手帕就不見了。

我轉眸看向聶文樂,他依舊盯著我看,見我看著他,喉結猛然滾動一下。

我想了想,還是沒有問手帕的去處。

我其實不懂他們為何可以隨意對著同性發情,一個個像極了控制不住自己欲望的動物,縱使被華服麗冠裝飾著,也掩蓋不住本質的醜惡。

我腦海裏閃過太子與小溪的場景,太子為何要給那個太監取這個名字?

溪與羲,是我多想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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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天氣越來越寒冷,今年的雪也來得特別早。馬車入城前,我將聶文樂趕了下去,他像是自知理虧,也沒爭辯什麽,只是用很肉麻的眼神望著我。

我沒有再提先前在車上的事,只讓他多盯著郊外,不要出岔子。

進城沒多久,天空就開始下雪。回到宮裏,我先去了一趟藏書閣。

此時雪勢漸大,地上已經鋪了一層淺淺的雪。光是我下轎到進入藏書閣這段路程,肩頭就沾了不少雪花。

我將狐裘解下,遞給鈕喜,免得雪花融成水,待會弄濕裏面的書籍。

這裏的書大多都是孤本,損失不得。

藏書閣一共有七層高。

越往上,書就越珍稀,林重檀常常待在七層修復古籍。藏書閣都是紙,一旦起火,火勢將難以控制,故而藏書閣裏都沒有炭爐,在裏面待久了會覺得冷。

我走到七層,在七層的角落處找到了林重檀。他坐於臨時的案桌前,面前擺著許多書,那些堆疊起來的書,幾乎要掩住他的身形。

他沒注意到我的到來,還在低頭寫些什麽,直至我走到他身邊。

我沒讓鈕喜跟上來,怕人知道我在這,我還讓鈕喜把伺候的宮人一起帶走,半個時辰再過來接我。

林重檀順著我的衣擺往上擡頭,對上我的目光時,他先是一皺眉,隨後伸手拉住我的手,“怎麽沒穿狐裘,冷嗎?”

“不冷。”我把袖中的金絲雕花湯婆子給林重檀看,我今日其實穿得挺厚,脫了狐裘也覺得還好。

但林重檀卻嫌我手冷,強行將我拉入他懷裏抱著。我被他擁在身前,身體大半被他的裘衣裹住。

我覺得他是故意說我穿得單薄。

不過林重檀抱住我後,的確也沒做什麽過分的事情,他從後面以下巴輕輕壓在我的肩膀,繼續拿起筆完成之前的事情。

林重檀的懷裏很暖和,我明明是過來想問他一些事情,卻不知不覺在他懷裏睡著。只是我這個覺睡得不安穩,我總感覺有魚在咬我。

我曾在書上看過一篇奇聞異志,說的是有個讀書人立志遊歷天下,他往西走,遇到了一群奇怪的魚,那些魚會咬人。

我感覺我也遇到了,那魚似乎還是個有潔癖的,先幫我把手洗了,才咬我的手,而後又來咬我的舌頭。魚身滑溜溜,我根本抵不開。

我醒來時,已經不在林重檀懷裏,而是睡在他平時小憩的榻上。他拿被子將我裹得嚴實,自己坐在地上,用小榻旁的案桌工作。

林重檀發現我醒了,他擱下筆,轉過身看向我。以燭火照明的藏書閣中,他背著光,長睫下的眼眸烏黑。

我被他緊緊盯著,剛想問他看什麽,他先一步將手探進被子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