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大寒(5)

一種無法忽視的古怪感從我心頭升起,我剛想站起來,就看到林重檀吹了聲哨。他吹哨時面上的笑容已經斂去,變得面無表情。

方才還是寂靜的平原橫空出現無數人影,是北國人。我極力控制住心中的懼意,“你這是要做什麽?”

林重檀盯著我,奇怪的是他明明沒有任何表情,可我覺得他看我的眼神又是溫柔的。

“小笛,你看今夜的夜色多好啊。”他低低說道。

話才落,我的頭開始暈。

我一把抓住桌沿,目光掃向桌子上的飯菜酒水。酒是我們邶朝的酒,飯菜是他們現做的,林重檀也吃的了,唯一我碰了旁人沒碰的是桌上的馬酥糕。

淩文議不好甜食,林重檀也沒碰。我吃馬酥糕還是林重檀在淩文議走後,端到我面前。

我當時正在猶豫待會說出口的措辭,見到放到面前的馬酥糕,順手拿了一塊。

林重檀是故意的。

我想開口說話,但已經不能。我暈過去最後一瞬間看到的是林重檀,他慢條斯理地品了口酒。浩瀚的星河夜空在他背後,如斯美景,卻成了一場陰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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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睜開眼,身體莫名疲乏。薄紗帳在我手心拂過,我忍不住微微用力抓住,還未松開,一只手先扣了上來。

我順著那只手往上看,手的主人挑開了薄紗帳,帳後的臉皎若朝霞,瓊如霧山,一雙眼正靜靜地看著我。

我頓了下,才從喉嚨裏咕嚕出他的名字,“檀生。”

轉瞬間,我看到林重檀唇邊蕩起一抹笑,他將我從床上抱起,手撫過我到後腰的長發,“睡飽了嗎?肚子餓不餓?”

“有點餓。”我將下巴抵在他肩膀處。不知為何,我覺得哪裏不對,可我又想不起哪裏不對。

到用膳的時候,我依舊在想。林重檀坐在我對面,他吃的少,大多數時間都在給我布菜。

忽然,我手裏的筷子掉在地上,我知道我為什麽覺得哪裏不對了。我想起來了,昨日是我和林重檀的十八歲生辰,他居然對太子說要不要試試。

方才還可口的飯菜是吃不下去了,我咬牙瞪向林重檀,見他不明所以地看著我,我終是抑制不住憤怒,“你昨夜對太子說的話是什麽意思?你……你是真心的嗎?”

林重檀將筷子擱在箸枕,繞到我這邊蹲下,因為這個姿勢,他需要仰視我。他皮相好,擡眼望人時,讓人忍不住盯著他的雙眸看,“當然不是,我昨晚那樣說,是故意要讓他離開,他那種人,越是別人不讓他做的,他越會去做。況且我說你還沒洗過身,正是因為他愛潔。小笛,我從來沒想過要將你像物件給人分享,是我錯了,我應該早些跟你解釋的。”

他言辭切切,不像是在作偽,可我還是覺得他昨晚的行為刺痛了我。他輕慢的行為,還有言語,都讓我覺得我像個玩意兒,而不是一個人。

我討厭這種感覺。

我將眼神從他臉上收回來,埋下頭,不高興地扯桌布垂下來的流蘇。

“小笛。”林重檀的聲音輕輕響起,他握住我扯流蘇的手,我本想掙開他,可指尖相碰的時候,我身體很輕微地顫了下。

方才在床上,也有這種奇怪反應。

我擰起眉,索性一把抓住林重檀的手。

又有了,不過只顫了一下。

我百思不得其解,想捉住林重檀的另外一只手一起試試,但他的右手竟然戴著手套。

“你為什麽要戴手套?”

林重檀順著我的目光看向自己的手,他神色平靜地說:“得罪了太子,手受了點傷。”

“傷?嚴重嗎?!”雖然我一直很嫉妒林重檀,可我也清楚他的手有多寶貴,他的手能寫出沈博絕麗的詩文,能彈奏雲起雪飛的琴聲,怎麽能受傷呢?

我想將他右手手套摘下,仔細看看他的傷,但他沒願意,反而將手輕輕抽回,“不妨事,只是一點小傷而已。”

我抿了下唇,後知後覺自己不該心疼林重檀。太子的性情我是見過的,並不是什麽好相與的,他自己要攀附太子,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的道理,是他活該。

話雖這樣說,我卻總想看看林重檀的手,我想知道他說的小傷到底是多小的傷。

可無論我怎麽做,怎麽說,林重檀都不肯讓我看他的手,我只能暫時作罷。

午後,我又犯困了。平時午睡都是我一個人睡,今日林重檀破天荒也跟我一起躺下,他還擠著我。

“你別離我那麽近。”我抱怨地說。

林重檀說好,但又不挪開,反而目光定定地瞧著我。我被他這般看著,沒幾下就忍不住轉開臉。轉開臉還不夠,我將身子也轉過去,背對著林重檀。

幾乎我才轉過去,一個溫熱的身體就貼上我的後背,林重檀從後方抱著我。我感覺到他的臉埋在我的脖頸間,碎發弄得我有點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