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撕破臉

“小姐,陳老爺。”

“不用提他,就算是娼妓,出去伺候了客人,還能得一個好臉呢,他倒好,一面讓我去陪客,一面還要端著個高高在上的架子,好似是我求著他送我出去一樣,自私又虛偽,涼薄又鉆營,以為世上只有他一個聰明人呢。”

“以為給個甜棗,在給個巴掌,就能隨意拿捏我了,想得美。”

“既然想要利用我,就得有個利用的樣子,我被送出去扒皮抽筋了,還要回來對他卑躬屈膝的說他用的好嗎?我還沒到那份上呢,瞧著吧,讓我不痛快,我讓他們全家都不痛快。”

崔蓁蓁附著在陳鶯鶯的身上,聽她嘴上說的痛快,卻莫名能感覺到她身上的那股悲涼。

若是能選的話,誰願意把自己比作這般不堪的人呢,且今日陳府裏的態度,恐怕這副模樣也不是一日兩日了,既是有好的去處,往日裏,又何必回去陳府看臉色呢。

銀朵的心思最是單純,看小姐沒有哭的模樣,心裏就信了幾分,她從小就和陳鶯鶯一起長大,打心底裏就打定主意跟小姐一輩子。

銀朵知道自己不聰明,又看自家小姐一副成竹在胸的樣子,就不再多言,從懷裏掏出一個小包裹來,:“小姐,今日府裏吵得厲害,所以夫人的東西我給您帶來了。”

陳鶯鶯接過銀朵手裏的包裹,打開,是一把木梳子,和一個淺紅色的香囊,那是她娘走的時候,留的念想。

陳鶯鶯摸著梳子,眼前是她娘溫柔的淺笑,她一邊給自己梳頭,一邊念叨著,:“這把梳子是你外祖母留給娘的,我小的時候,她老人家就喜歡這樣給我梳頭,梳到我出嫁了,如今,也該到我們鶯鶯了,願鶯鶯平平安安,覓得如意夫君,兒孫滿堂.”

陳鶯鶯借著低頭梳發尾的動作拭去眼角的淚,擡起頭,全然是是一片笑的模樣,她收了手裏的東西,妥帖的放好,:“多謝你了,銀朵。”

銀朵看著自家小姐握著自己的手,耳朵紅了一片,:“小姐說的哪門子客套話。”

陳鶯鶯腦海裏的畫面,崔蓁蓁是能看到的,她抱著自己,也有些想姨娘了。

轎子走的很快,不多會兒,就落回了她們出發的地方。

迎出來的是個面白無須,微胖的總管,他笑的和善,一疊聲的問候著陳鶯鶯,轉頭就叫人備膳,伺候的十分周到小心,與陳府裏完全是天壤之別。

陳鶯鶯的姿態也與去陳府不同,重新又是一派懶洋洋的模樣。

只崔蓁蓁能感受到,陳鶯鶯的身子微微有些抖,有些懼意,全然不似面上的放松愜意,崔蓁蓁有些迷惑,這府裏的人這般周到,比起陳府那些人的面目可憎,這地方有什麽好怕的呢。

晚膳上來的很快,六個熱碟,三個冷碟,並著兩道粥品,兩樣清湯,兩樣點心。

這排場讓崔蓁蓁瞬時就不琢磨了,這兩年她挨餓的時候多,便是不挨餓,按著府裏的份例,那些好東西也沒她的份,眼前的珍饈佳肴光是聞著,就叫人口舌生津。

崔蓁蓁眼巴巴的就等著陳鶯鶯動筷,只見陳鶯鶯伸手,就夾起中間的那道清蒸銀鯿魚,看著粘著淺淺的琥珀色醬汁的白嫩魚肉,崔蓁蓁不自覺的張開了嘴——

啊——

嚼了個寂寞。

半點滋味也沒有。

崔蓁蓁不信邪的又試了幾次,最後只得用抑郁的眼神戳著桌子上的那道魚死不瞑目的眼睛。

用過飯,院裏就掌燈了,這時走上來一個丫鬟,說道,“陳姑娘,水備好了。”

崔蓁蓁隨著陳鶯鶯去了凈房,看到那一大桶的花瓣水時,有些奇怪的想到,不是才用過飯嗎,怎地這會就要沐浴洗漱了,莫不是這的人風俗習慣即是如此?

沒人能聽見崔蓁蓁的疑惑,也沒人回答她的疑問,銀朵也是有幾分訝異,卻什麽都沒問,上前接過了陳鶯鶯的衣服。

輕薄的霧氣和濃郁的花香在這凈房內彌漫開來,連崔蓁蓁都覺得眼前的燈火都模糊了起來。

銀朵舀著水,小心的順著陳鶯鶯的肩膀滑下,瑩白色的肌膚從頸側到鎖骨,再往下的景色,被花瓣若有若無的遮住了,星星點點的紅痕,印著水光和花瓣,旖旎的誘人。

銀朵的不自覺的移開了目光,在這室內聽著水聲,更覺得不自在了,於是,她隨意找了個話,:“小姐,這可比咱們府裏好多了,剛剛那個管家都近人可親。”

陳鶯鶯睜開了眼睛,眼裏水潤潤的,沖散了那股子靡麗的誘惑氣,瞧著似有幾分天真的嬌憨。

她看著銀朵,先是輕聲的笑,笑的銀朵紅著臉地下了頭,之後陳鶯鶯笑的更放肆了,惹得銀朵扛不住了,她跺了跺腳,羞紅了臉,嘴裏嘟囔的討饒,:“小姐。”

“沒事,讓我樂會,我們銀朵真可愛。”陳鶯鶯的腦袋像是笑的沒勁了往後仰,她那雙漂亮的過分的眼在銀朵紅紅的耳朵上溜了一圈,瞧著就像是在打壞主意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