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第2/3頁)

“阿棠,……”

紀棠微笑搖頭:“娘娘,怎麽了?”

柴皇後搖頭,她剛才說讓紀棠用不著這麽喚,但紀棠想著不叫這個也不知叫啥,她總不能叫母後吧?還是算了,她堅持這麽喚下來了。

柴皇後終究還是忍不住問了,期期艾艾,滿含期盼看著紀棠,那雙盈盈水眸甚至帶著一絲祈求。

但紀棠微笑不變,目帶詢問,她裝沒看懂。

趙徵來不來,這事他自己拿主意,她不會幹涉,也不會勸他。

等了一會兒,柴皇後還是沒說話,屋裏的孩子卻醒了,“哐當”一聲砸下來什麽東西的聲音,慌亂忐忑中柴皇後一驚回頭,炕幾被睡醒的孩子一蹬上頭陣燃著的香爐滾了下來,燙了孩子一下,孩子哇哇大哭。

柴皇後一慌,趕緊跑過去,她把香爐拿掉,把孩子抱起來,可等她抱著孩子慌忙掉頭追出去的時候,紀棠已經走了。

那兩扇半舊的黑色門扉在北風中微微晃動,外頭的有人輕叱一聲,馬蹄嘚嘚,車輪滾過青石板,離開了小巷。

——追不上了。

柴皇後愣愣的,忽心裏閃過這個念頭。

不是紀棠,而是趙徵。

她忽然清晰意識到,追上去也沒用,趙徵不會來的!

她心裏其實很清楚,那是個脾氣驕烈的又執拗較真的孩子,他感情濃得像火,愛憎是那樣的分明。

他想要的東西,他撞得頭破血流也不放棄;但他一旦轉身,就不會再回頭了!

直至此時,柴皇後才清晰地意識到,她失去了什麽。

她怔怔的,北風簌簌卷著雪沫撲入廊下,她心口像被驟然掏空了一樣,空蕩蕩的,涼意襲透全身,懷裏的孩子哇哇哭著,她胡亂抱緊,愣愣站著,淚水決堤,刷刷淌下。

懷裏孩子感受到了母親的悲傷,漸漸停住了哭聲,柴皇後卻哭起來,她小聲啜泣著,更咽落淚,她慢慢倚著廊柱滑坐下來,最終失聲痛哭。

淚水模糊了眼睛,她攥住心口哭得喘不過氣來,哭得聲嘶力竭,一直哭到到那兩扇半舊的黑漆門扉再度打開了。

“咿呀”一聲,有腳步聲,很穩,很重,是軍靴落地的聲音,柴皇後呆呆擡頭看去。

長靴重甲,熟悉的玄黑泛青色澤,透過模糊的淚眼,她看見一張極熟悉極熟悉的面龐,來人俯身把她扶起來,解下身後的披風,攏在她身上,把她和孩子都裹了起來。

帶著體溫的厚絨披風阻隔了寒風,讓她的身體暖和起來,柴皇後愣愣的,“哥哥,……”

是柴武毅來了。

看著兄長一如既往寬容溫和的面龐和眼神,柴皇後一下子就找到了主心骨,本來有些上氣不接下氣的哭聲一下子就拔高起來,她嚎啕大哭,哭得撕心裂肺,像個孩子一樣,像小時候一樣,揪著兄長的襟口,哭得喘不過氣來:“哥哥,哥哥,阿徵他,阿徵他不來了,……”

柴武毅抱著妹妹,輕輕拍著,“別哭,別哭,哥哥來了。”

可他根本沒有辦法回斡什麽,也根本立場去勸說趙徵挽回什麽,他現在唯一能做的,只能是替他這秉性柔弱卻已前路茫茫的妹妹拿個主意。

柴武毅閉了閉眼睛。

……

當夜,柴武毅入宮求見趙徵。

他說:“我已尋了處莊子,在矩州,不大不小,正合適她母子居住。”

矩州臨海,氣候冬暖夏涼,遠離樂京,遠離一切,那莊子不大不小,夠母子兩個生活,但再多就沒有了。

那孩子會和莊戶孩子一起成長起來。

他不會習武,也不會拜先生讀書,這輩子也不會知道自己的身世。

柴武毅給拿了主意,就讓柴皇後母子“死在”範州戰場上吧。

趙元泰不需要嫡子。

當然,他的其他兒子還活著的也不會多好過。

既然如此,讓她們母子換了個身份罷,幸好那孩子還不知事。

平平淡淡,就當個莊戶孩子。

柴武毅單膝跪地,鄭重道:“陛下,臣會看好她們,斷不會讓他知道不該知道的事情!”

他會叮囑他柴皇後,他的妹妹雖然不聰明,又秉性太柔弱,但卻有一個好處,但凡答應他這個哥哥的,哪怕就算是心裏不明白的,也會緊緊記住並依言做好的。

就算以後他死了,還有柴顯柴興,斷不會出岔子的。

柴武毅深深叩了一個頭,他不知道趙徵原來打不打算留下那個孩子,但,若那個孩子再死了,他妹妹會受不了的。

長兄如父,他僅有一個他同胞妹妹,父親臨終懊悔牽掛不已,他跪在父親床前答應過會好好照顧妹妹的。

趙徵起身,俯身扶起柴武毅:“舅舅與我說話,不需如此。”

至於柴武毅說的。

趙徵垂了垂眸,他允了。

“舅舅安排就是。”

他輕聲說。

“只是,”趙徵擡眸,遠眺蒼渾長空,他告訴柴武毅:“只是我不會讓她和父皇合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