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血月

這輪血月紅得像浸了血一般,極度兇邪,而月面上像爬滿了蜘蛛網的細縫,就是這樣一輪血月靜幽幽地懸掛在黑沉的天上,只是看一眼就感到毛骨悚然,手臂上的雞皮疙瘩都冒了好幾次。

寧音連忙退回屋裏,剛剛那種讓人血液沸騰,恐怖扭曲的怪異感覺才淡了幾分,但仍覺得身體十分不舒服,這種不舒服就像是所有血管扭在一起,惡心到想吐的程度。

這會兒,寧音面色難受得比紙還要白,下意識再往屋裏縮去,不知不覺間退到棺材旁邊,腳邊的化火盆還燃燒著微弱的火光,也不知是不是她錯覺,站在棺材這裏,血月的影響又弱了一點,要不是金冬至媽媽警告不準開棺,她都想躲進去了。

寧音轉頭望出窗外,就像是在12號公交車上一樣,在這屋子裏,無論從哪個角度望出窗外,它的位置始終在窗的正中,直直映照著她。

“就是它……”

如同來自地獄般的凝望。

看著這輪血月,她總算知道周婉婉就是被它一直凝望著,也不僅是她,他們四個也在它的窺視下,只不過周婉婉感知更強烈,在血月還沒有出來的時候已經隱隱察覺到它的存在,寧音也是等到血月出現才反應過來。

不過之前的停留站都沒有出現過血月,現在它卻出現在這一站,他們還以為血月是與12號公交車是同一個詭異的存在,沒想到兩者之間是獨立的,甚至血月比12號公交車更恐怖。

說起來村莊雖然古怪,但不至於恐怖,反而是這輪血月出現後,村裏的氣氛也逐漸變得怪異恐怖了起來。

“這條村莊的恐怖會是它嗎?”寧音不由想道。

正想著,突然田野那邊傳來了狗吠聲,寧音嚇了一跳,她記得進村的時候村裏靜得不尋常,也沒有看到一只半只動物,現在卻響起狗吠聲,也不知哪裏來的狗。

隨即外面開始變得吵鬧,像是有很多人徘徊在屋外四周,竊竊私語。沒多久,又跟著響起招魂似的銅鈴聲,叮鈴、叮鈴地響著,一下一下砸在心口上,只覺得沉悶,明明是從遠處傳來,聲音卻仿若在屋門外。

寧音縮了縮脖子,頓時貓在棺材後面,一邊小心翼翼地探頭望去。只是外面太黑了,別說人了,連人影都沒見到一個。因為情況太過詭異,現在她根本不敢出門半步,一直緊緊地貼著棺材,好在棺材沒有再鬧出動靜,不然她真的要發慌。

估計另外四人也發現不對,不過電話由始至終都沒有響過,也沒有聽見他們的呼叫聲,寧音猜想著他們那邊應該沒事。

一直到淩晨兩點,她聽見往這屋子方向走來的腳步聲,很輕,像沒有重量似的,寧音渾身肌肉不由緊繃起來,頸上的一大片汗毛都跟著冒起,她貼緊棺材一側,豎直耳朵,警惕地盯著門口,這時外面的腳步聲越來越近,最後進了屋。

寧音看見進來的人了。

回來的是金冬至媽媽,她見到縮在棺材後的寧音,面無表情地說:“縮在那裏做什麽,別弄壞棺材了。”

寧音默了默,慢吞吞走出去。

走了幾步,那種極度恐懼的感覺再次從身體裏沸騰,她覺得像是有什麽東西鉆進身體裏,不停扭曲她的血管、細胞、內臟、基因,就連思想都在發生細微的改變,她意識到這種絕望的恐怖,猛地縮回棺材後面,剛才那種被扭曲改變的恐懼感才減弱了下來,但她還是極度難受,仿佛身體裏發生了什麽不可預知的變化。

最讓寧音感到驚悚的是居然連思想都變得扭曲,這實在太恐怖了。

金冬至媽媽直勾勾地盯著她,在見到她走出來又縮回去的舉動後,愣了半瞬,她隨即看了看窗外的血月,這才反應過來,走到一旁拿起一套死人白的喪服給她。

“穿上它就不怕血月的影響了。”金冬至媽媽忽然低聲,幽幽地說,“好在你沒亂走,今晚的血月比往年都兇邪,被它凝望久了,心性差點的一下子就會被它扭曲,老荒村最怕的就是這輪血月,也就死人不受影響,我們活人得一直穿白服喪。”

寧音恍然,難怪她剛才感到身體有某種可怕的沸騰,而且這條村之所以裏裏外外都披著簌簌的白,就連小路上都撒滿一地的白紙錢和白紙人,是因為這樣不會被血月侵蝕。

她麻溜地穿好一身死人的白後,那種讓人驚懼的凝望才消失了,寧音吐了口氣,又回頭指了指棺材:“那為什麽這口棺材會減弱它的影響?”

金冬至媽媽掃了眼棺材說:“棺材就是給死人用的,不然怎麽叫棺材。”

寧音沉默了。

“你這孩子,每次回村裏總是奇奇怪怪的。”金冬至媽媽嘀咕了聲,重新跪回去燒紙錢。

屋裏的氣息因為驟然的安靜而顯得有些詭寂陰森,桌上的煤油燈火像是快燃燒完了,火光比之前弱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