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沈雋騎馬下山, 一路前去探子所說的西湖,找尋那位齊先生去向。

自沈雋上回從太子手中逃走,已經小半年沒有再出現過, 官府對他的通緝早就懈怠下來, 城門口貼著的那幾張畫像, 每日經受風吹雨打,已是破爛模糊得不成樣子, 世人忙於生計,也早將什麽反賊叛亂之事忘到一邊, 即使是沈雋不用易容,走在大街上, 恐怕都沒人認得出來。

西湖湖畔,晴空如洗,碧水連天。

清風習習吹來,水波蕩起層層漣漪,已是秋日,兩岸草葉或綠或紅, 相互交錯。

遠遠看去, 湖心挺立著一座與世隔絕的小島,島上建有風亭水榭, 像極了躺在水中的妙齡少女,與周圍美景融為一體,宛若一副絕美畫卷。

沈雋乘著一葉扁舟,來到湖心渡口停下。

下船之後, 剛要進去, 便被一名白面童子攔下, “公子請回吧, 今日我家先生身體不適,不便見客。”

這幾日,沈雋已經是第三回 前來拜訪,每回都被拒之門外,玄德請孔明出山也只不過三顧茅廬,他來了三回,連這位齊先生的面都沒見著。

隔得老遠,隱約都能聽聞島上傳來陣陣琴音,姓齊的還有閑心聽琴,分明就是故意不見他。

沈雋倒是耐著性子,語氣謙遜,又是那一套說辭,“在下姓沈,先前在京城時,曾受過齊先生恩惠,此番前來,特意帶來一些謝禮,想要當面答謝先生,還望再通稟一聲……”

那男童十二三歲,一身白衣,粉面如玉,生得很是好看,就是神情清冷,態度傲慢。

他沒好氣的說道:“前日我不是跟你說過了,我家先生施恩的人太多,你只不過之中一個,倒也不必太記在心上,若當真想謝,東西留下,人可以走了,我家先生著實不喜歡見外人。”

沈雋都來了,哪裏還有走的道理,今日,他非要見著姓齊的不可。

“那,沈某只能得罪了!”

既然屢次好聲好氣行不通,也只能硬闖進去了。

男童上前阻攔,“你不能進去!”

沈雋輕易便將他推到一邊,男童皺眉微惱,挑起旁邊棍子,便差點與沈雋動手打起來。

直到水榭方向,男人出聲制止,“明玉住手,不得無禮,請公子進來。”

宛如林籟泉韻,清澈動聽。

明玉收手,雖很不情願,卻也只得翻了個白眼,將沈雋領了進去。

穿過遊廊,來到湖邊水榭。

擡頭便見,前方帷幔珠簾遮得嚴嚴實實,只能隱約瞧見,水榭之內,矮桌旁邊,男人席地而坐,焚香烹茶,一副安靜沉寂畫面。

沈雋上前,打量一眼,先行開口,“想見齊先生一面,還當真是不容易。”

那位齊先生說話,不像明玉那般傲慢無禮,反倒十分客氣,“公子見諒,齊某身患怪病,不得與人接觸,因此向來不見外人。”

說著,便還讓明玉給沈雋設下席位,奉上茶水。

沈雋以前沒見過這位齊先生,只打聽過他那些名揚在外的事跡,還一直以為,姓齊的恐怕是個六七十的老者。

可如今,聽聲音,看身形,頂多也只有個二三十歲,還是個青年男子。

沈雋稍微有些詫異,卻也輕笑一聲,道:“沈某此番前來,是來向齊先生道謝的,上回齊先生救在下一命,在下銘記於心,一直想當面向先生致謝,此番特意帶了些禮品,還望先生能夠笑納。”

齊先生卻是一眼看穿,“此番齊某前來西湖休養,未曾與他人提起,公子費心尋來,不會僅是道一句謝這般簡單吧?”

“……”

沈雋這回的目的,確實並非只是道謝。

他先前早就調查過這個姓齊的底細,此人出身汝南齊氏,名為齊風,是一代青年才俊中的佼佼者,傳聞博古通今,宏才大略,賢名在外,是個不可多得的稀世之才,前幾年大周北上邊境,為了收復失地,驅逐匈奴,焦灼苦戰,難分勝負十年有余,最後全憑他獻上一計良策,逆轉局勢,從而一舉北上,大獲全勝,朝廷看上他的才氣,早就想將他招納為官,可惜他自命清高,不願入朝為官。諸如此類,關於他的奇聞異事數不勝數,卻都沒人見過他的廬山真面目。

沈雋最缺的就是像他這樣的人才,便是想請他入山,若是此人真的有那個才能,能勝任他的軍師,就再好不過了。

當然,一個連朝廷都請不動的人,沈雋又憑什麽請得動他?

聽說,先前鳳霽還親自去請了他好幾回,他都不為所動。

若是真能得到此人效力,必定是如虎添翼。

*

雲湖山上,楓葉已是染紅了漫山遍野。

山林之間,落葉紛飛,枯黃遍地。

少女背著個小竹簍,一身輕巧幹練的勁裝,正熟練的穿梭在草木之間。經過之處,腳邊落葉揚起,左右紛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