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 打聽 他視若珍寶、不敢有絲毫玷染的人……

紀雨寧不是個愛管閑事的,之所以轉頭就走,純粹是為了避免麻煩,倒不真覺得兩人是那種關系——所謂斷袖之癖不過是個典故,怎見得掉了截袖子就該往異處想呢?

只是這少年人著實古怪,若說是進香,何以在山下徘徊不去,倘是等人,身邊不也有伴了麽?

若是為自己而來……紀雨寧心中一震,急忙摒去這些綺思,她今日打扮得再樸素,模樣看起來也是個官家太太,梳的也是婦人發髻,得多沒眼色的人才會打她主意?

玉珠兒倒是怪遺憾的,“可惜了,那小郎君生得容貌不俗,居然雅好男子,一旦傳到外頭,不知多少姑娘得碎了芳心。”

紀雨寧笑道:“你這樣誇他,不若將你許配給他好了。”

玉珠兒臊紅了臉,“我是真心替小姐著想,您倒打趣!雖說和離仍需時日,您總得盤算起以後吧?”

紀雨寧臉上的笑意淡了淡,“這世上誰離了誰都能活,不見得非要男婚女嫁。”

世道雖然艱苦,可憑她一手好繡工,總有條謀生之路。再不然,給那些富貴人家的太太小姐們做衣裳去,多少能混口飯吃——本來她也是商戶女出身,不過是回到從前,只當這些年都在做夢罷了。

至於改嫁,紀雨寧從未想過,一個李肅還不夠叫她認清男人是怎麽回事麽?與其從一個火坑跳到另一個火坑,不若自立門戶來得快活。

她殷殷握住玉珠兒的手,“只是勞累了你,要和我一同受苦。”

玉珠兒眼眶蘊淚,“奴婢自小就跟了您,說句冒昧的話,和您就像親姊妹一般,自然小姐去哪兒我就去哪兒。便是含辛茹苦,咱們也一同分擔。”

紀雨寧輕拍她的手背,感嘆萬千。

*

回到家中,門前卻多了位不速之客,原是那會子張氏派來的婆子沒要到錢,還被紀雨寧殺雞儆猴給打了一頓,這會子正懊惱呢.

張氏本來立刻就要找弟媳婦算賬的,哪知下人回報說紀雨寧到佛寺參拜去了,不得已,張氏只好守株待兔,等了快三四個時辰,總算盼回了仇人。

紀雨寧施施然下轎,“嫂子也太客氣了,我不過上兩注香,嫂子就巴巴地出來迎接,怎麽,怕我沒替您許願麽?”

張氏氣了個倒仰,這紀雨寧向來老實,怎麽近兩天就跟變了個人般,牙尖嘴利,逢人就要指桑罵槐,吃槍子兒了?

她也不虛與委蛇了,直接道:“方才我讓張婆子支取月錢,你為什麽把她趕回來?”

紀雨寧笑道:“原來嫂子您也知道這個家是我在當,既如此,就該知道什麽是規矩,什麽是個例,以往嫂子種種行徑我都不追究,可如今老爺回來,家裏的開銷多了許多,我總得先緊著老爺吧?至於旁人,能節衣縮食當然得省著點,嫂子這個月已經領過一次,若再破例,未免也太靡費了些。”

張氏懶得聽她打官腔,冷笑道:“我竟不知家裏幾時多了個包青天!好,你駁我的面子就罷了,為什麽話裏話外拿老太太紮筏子,莫不是連老太太都不放在眼裏?”

其實是張氏派去的那婆子先拿老太太說事的,這會子她卻顛倒黑白,儼然是紀雨寧拿著雞毛當令箭,欺侮她在先,

紀雨寧微微一笑,並不疾言厲色,氣勢卻輕易壓倒對面,“規矩就是規矩,老太太不也一樣,你若不服,只管請老太太來評理,看她老人家到底站哪一邊。”

張氏狠狠咬牙,“好,你等著,別臨時躲起來當縮頭烏龜。”

說罷就一徑往壽安堂告狀去了。

滿以為婆婆會替她做主,打擊一下紀雨寧的囂張氣焰,哪曉得婆婆倒反過來勸她忍讓,“紀氏說的有理,你何必與她爭論一時長短,沒的叫人看笑話!”

張氏抱屈不叠,“娘,她都恨不得踩到您頭上去了,您還縱容她,難不成這李家真成了她的天下?”

以往張氏吹些耳邊風,李老太太多少能聽進去幾句,有時候也會把紀雨寧叫來稍稍責備。

但這回不同,李老太太雖沒讀過幾本書,也知道做官的不易。如今兒子為了那國子監祭酒一職正處在風口浪尖上,越是這個時候越不能給他添亂,且剛出了阮眉的事,尤其得安穩家宅,別讓人捉住把柄——紀雨寧許是心裏有氣才拿張氏紮筏子,可誰叫張氏自己立根不正,那她也該受著。

老太太反過來罵,“都怪你,成天不好好當家,凈想著占二房的便宜,你弟妹縱有金山銀山,那也是她的東西,做什麽要你眼饞心熱,得罪了二房不說,我還得給你擦屁股!你算老幾?”

老太太說到痛快處,從前鄉屯裏那些不堪入耳的土話便都冒出來了。其實她對張氏也挺有意見,仗著祖上出過讀書人,成天狂地跟什麽的,腰間連一個銅板都沒有,還敢在她面前顯擺——不是為了壓制紀氏,誰耐煩理會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