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 眉娘 夫人,您想要做什麽,就盡管去做……

紀淩峰手腳很快,沒幾天就把那批仿冒的珠寶送來了,令紀雨寧詫異的是,這批貨色看起來極真,幾乎不像是假的。

就連套在腕上的綠翡翠水頭也極足,碧瑩瑩的幽光幾乎能閃瞎人的眼睛。

紀雨寧不免錯愕,“這得多少銀子?”

“兄妹間哪還提錢不錢的話,況且假貨終究是假貨,再怎麽魚目混珠也比不上真的。”紀淩峰笑道,“不是你說妹夫升了官要裝點一下門庭?若做得太粗糙,妹夫臉上也過不去不是?”

看紀雨寧臉上仍有些疑慮,他拍胸脯擔保,“這些東西外行人決計看不出來,便是這翡翠,除非用極精細的戥子稱量重量,否則,斷斷不會發現是假的。”

紀雨寧便放下心來,李肅當然沒那個閑工夫去庫房一一盤點,等他發現的時候事情也晚了——自己早就把這筆財富轉移出去,讓他落得竹籃打水一場空。

她眼中不禁浮現出笑影。

一面讓玉珠兒將東西搬進去,一面就請哥哥留下用飯。

紀淩峰卻甩手,“罷罷,妹夫如今升了官,架子也大,我一個低等生意人還是少來往為宜,省得惹妹夫不痛快。”

紀雨寧本待分辯,可想到李肅為人,到底還是沉默的住了口——他若是真顧念舊恩,不會連老丈人的喪儀都不聞不問,所以,紀淩峰的擔心不是沒有道理。

兄妹倆相顧無言了一會兒,還是紀淩峰打破岑寂,“我聽說,妹夫從外頭帶回一個大著肚子的姑娘?”

不是門房在那兒議論,他還蒙在鼓裏,可這會子人已經進屋,再鬧也晚了,紀淩峰是個務實的人,既然離不得這家,就得盡可能將利益最大化,他睨著妹妹,“聽說八個月快臨盆了吧,你是怎麽想的?”

紀雨寧短促地一笑,“我還能怎麽想?”

紀淩峰躊躇片刻,“其實,你既生不出孩子,不如把他抱過來養,也好鞏固你在家中的地位,之後或是將那丫頭發賣,或是趕到不能見光的地方去,我想她也威脅不著你。”

紀雨寧一聽便知道是她嫂子穆氏的主意,哥哥什麽都好,唯一的缺點便是耳根子軟,別人說什麽都信——何況穆氏這回還很有道理。

娘家是指望不成了,穆氏絕不會歡迎她這位小姑子歸去,紀雨寧唯有悵然道:“且看看再說吧。”

其實紀淩峰所說的故事並不稀奇,多少當家太太都是這麽幹的,但,紀雨寧不想淪落到和她們一樣的地步,倒不是怕李肅生氣——他倒巴不得將孩子養在她膝下,眉娘的身份到底上不得台面。

只是,紀雨寧不願剝奪另一個人做母親的幸福,她這輩子或許都不能有自己的孩子,但,強行隔斷一份母子之情,再掠為己有,這和強盜匪徒有何兩樣——她從不因出身而自賤,但,人至少要對得起自己的良心。

況且,她早已厭倦與李肅的相處,寧可流落外頭吃糠咽菜,也不願日日見到李肅春風得意的嘴臉,這種日子更叫她折壽。

*

紀雨寧花了小半個月的工夫,一點點將臨清帶回的那些珠寶掉包,按照她的預期,李肅將來一定會用這筆家財賄賂上官,好助自己平步青雲,那時,便是它們發揮作用的時候。

可惜,不曉得要等多久,紀雨寧身在牢籠,對自由的渴盼日復一日強烈,楚少甫似乎成了她唯一的慰藉。可想到對方要準備應試,紀雨寧還是壓抑下難耐的心情,依舊盡好一個稱職的主母本分,阮眉要生產了,這時候更不能出亂子。

張氏在祠堂跪了快二十天,兩條膝蓋都險些折斷,至今臥病在床。當然她心裏絕沒有半點懺悔的意思,只覺得時運不濟,明明大好的計劃,偏偏讓紀雨寧發覺——這個好管閑事的,活該生不出孩子。

她也恨阮眉,可剛被剝奪了管家之權,老太太也盯著她,她不敢再露出什麽把柄讓人抓住,只是每晚臨睡前去佛龕上一炷香,祈禱菩薩千萬保佑二房得個女兒,這樣就沒人來跟大房爭財產了。

對這種小人之心,紀雨寧根本懶怠理會,只叮囑阮眉放松心情,切不可太過緊張,無論此胎是男是女,李肅都會高興——到底這是他第一個孩子。

說不定也是唯一的一個。畢竟李肅這些年表面潔身自好,家裏的兩個妾卻都沒閑著。播了種全無收獲,可見是他自個兒不中用了。紀雨寧不無惡意的想。

阮眉是在中秋前夕發動的,那天李肅剛好有事要去一趟衙門,約好了晚上趕回。眉娘送他到門口,才折返身子,小腹便麻麻地泛出酸意,是要發動的跡象。

紀雨寧忙讓玉珠兒去請大夫,又要派人叫來李肅,阮眉拉著她的胳膊急忙搖頭,“不用驚擾老爺了,我一個人就好。”

其實李肅也幫不上什麽忙,在她看來紀雨寧反而值得信賴得多——倘若說她看李肅像看高不可攀的太陽,在入府之後,她卻真心將紀雨寧視為至親,除了兒時父母那點零星印象,不會有第二個人待她這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