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 離別 原來時隔多年,她還是忘不了那人……

紀雨寧其實早就預料到這麽個結果, 她月事一向規律,今次卻已經遲了快一個月了,再加上最近的乏力嗜睡、時不時還惡心反胃等等, 無不在指向一個結果——她有身孕了。

但, 先前只是模模糊糊的猜測, 她仍抱著一絲念想,如今紮紮實實從大夫口中聽到, 紀雨寧仍覺得十分震撼。

可木已成舟,她只能接受現實。

那郎中仍等著主家回應, 紀雨寧頷首道:“勞煩你幫我開些安胎的方子。”

郎中拱手,“恭喜夫人, 這回大約峰回路轉了。”

他知道紀雨寧是從李祭酒家搬出來,卻不知肚子裏並非李大人的種,還以為兩人舊情復熾,如今終得修成正果——李家不就嫌棄嫡妻不育麽?有了這個孩子,紀雨寧便能名正言順再搬回去。

不管怎麽說,這般美麗的女子, 孤身流落在外也太可憐了些。

紀雨寧明知其誤會, 可也無力分辯,根本她還沒想好該怎麽做, 她只知道,無論如何都得將這個孩子留下——余生漫漫,多個伴總是好的。

送走大夫後, 玉珠兒一臉喜氣地回來,她沒讀過多少書,自然不會以世俗標準來評判小姐的作為,在她看來, 有這個孩子,家裏便能熱鬧起來了。

“小姐,咱們是不是得向楚公子通個信啊?”玉珠兒嘰嘰喳喳道。

楚公子雖然年輕,可當爹的總不會不管孩子,每常聽他說起高堂,大約老人也是盼著他早點成家的。

紀雨寧卻倦然擺手,“不必,先瞞著好了。”

楚珩剛剛落第,正該蓄精養銳來應付下次大比,若這時候拿孩子煩他,他還怎麽用心讀書?

再說,以他的家境,要養活數口人也太難為了些。

紀雨寧揭開窗扇,一眼望不到邊的黑暗裏,無數的小飛蟲奔湧而至,繞著桌上蠟燭盤旋。

世上不如意事太多,可不是人人都能有飛蛾撲火的決心。

她不願將未來押在一個男人的真心之上,唯有自立,方能自強。

*

楚玨當了一回救世主,夜裏簡直興奮得睡不著覺,翻來覆去擺弄那幾盞花燈,又怕把蠟燭弄倒燒起來,遂小心翼翼吹滅——雖然說是耐火的材料,他卻不敢賭萬一,何況這是紀夫人千辛萬苦織就,弄壞了多可惜啊。

一宿無眠,次早楚玨便整衣理發,興興頭頭進宮。

皇帝也早早起身,見他便皺眉,“昨晚去哪兒了?也不來陪母後。”

說罷就讓郭勝將那套單衣交給他——當然是一手交錢一手交貨,雨寧的生意可不能白做。

楚玨撫摸著懷中柔軟衣料,心裏別提多熨帖了,又迫不及待炫耀自己的豐功偉績,“皇兄,您可知我昨日遇見了誰?”

皇帝懶懶道:“左不過是些狐朋狗友,怎地,銀子又用光了?”

不是為了要錢,這位幼弟也少來找他——說起來也怪先帝去得早,底下那一窩小的尚未分封,沒有封地,自然也難有出息。

皇帝原打算這次回來便為他安排食邑的,然而見了楚玨這大手大腳的脾氣,卻覺得不妨再緩兩年。上頭又沒個大人監管,早早給了他,不是讓老鼠看糧倉?坐吃山空。

提到銀子,楚玨便有些蠍蠍螫螫的,他還真是為借錢而來——但那是有原因的。

“昨夜我見了紀姐姐……”

話才剛開了頭,皇帝便覺無法忍耐,這小子愈發混賬了,誰許他叫起姐姐來?

正經該喊嫂子才對。

幸好楚玨還算識趣,見勢不妙忙道:“我見紀姐姐在街邊擺攤,才想去光顧她生意,偏手頭余錢無多,只能先賒賬,這不,趕著向您復命來了。”

皇帝瞪大了眼,合著好人他來做,銀錢卻得自己出?這小子的心腸到底是什麽做的,怕是比硯池裏的墨汁還黑。

奈何事涉紀雨寧,皇帝卻不能不管,“你欠了多少銀子?”

楚玨小小的伸出一根指頭,“不多,就這個數。”

一百兩?那確實不算多,皇帝便讓郭勝拿錢。

哪知楚玨卻弱弱的搖頭,“皇兄,不是一百兩,是一千兩。”

皇帝:“……什麽東西這樣貴?”

印象裏紀雨寧並非那等無利不起早的奸商,她連公主府的賞錢都不肯多要,又怎會占楚玨的便宜?

直至楚玨將昨夜買的燈籠拿來,皇帝方恍然:“這個是火浣布織的,確實高昂。”

再加上紀雨寧那手出神入化的繡工,說價值千金亦不為過——何況阿玨買了十盞呢。

看見皇帝這翻臉如翻書的架勢,楚玨:……

合著一遇到紀雨寧的事皇帝就不講原則,難怪紀姐姐會視他如知己呢。楚玨倒琢磨出一點微妙的體會,也許這兩人的關系不止朋友那樣簡單。

思量之間,皇帝已命郭勝數了兩張銀票給他,俱是面值五百兩的大票子,並道:“你拿去票號兌了便送到紀家吧,這些燈籠朕收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