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 追憶 紀雨寧愛的,究竟是過去那個影子……

皇帝難得玩興大起, 紀雨寧也只好客隨主便,而且她這個姿勢根本沒法從楚珩身上下來——他生得偉岸,抓人跟抓小雞仔似的, 又恰恰扣著她的腰, 紀雨寧若拼命掙紮, 鬧得難堪不說,沒準還會摔個四腳朝天。

橫豎兩人不是頭一遭親近了, 紀雨寧索性埋首在他胸口,烏發半垂, 遮擋住面容,如此便稍稍減去些羞恥。

落在外人眼裏, 便好像皇帝真個見色起意,而紀夫人也不顧廉恥地貼上去——可設身處地想想,換做她們難道不會?

那可是皇帝,君命難違呀!

李肅額上冷汗津津,想看看皇帝究竟何等模樣,然而石景煜死死按住他的頭, 他感覺頸子都快被掐斷了——這個該死的, 分明在趁機公報私仇吧?

等到皇帝抱著紀雨寧大步轉身,李肅方茫然擡眸, 只覺得那方背影格外熟悉,仿佛在哪裏見過。

但,這怎麽可能?他當上京官都沒多久, 更別提參加大朝會了。

石景煜嗤道:“傻眼了吧?是金子在哪裏都能發光,紀夫人雖被你趕出家門,如今卻要進宮當娘娘去了,說起來還多虧你呢!”

這混賬小子!凈會說風涼話。

李肅待要反駁, 胃裏卻止不住翻湧起來,張嘴便是一團穢物。

所幸沒吐到石景煜身上,石景煜嫌棄地捂著鼻子,叫人來清潔打掃。

不知是哪個眼尖的忽然叫起來,“血!地上有一灘血!”

石景煜循聲看去,果看到鮮紅黏糊的一團,再看身旁李肅,早兩眼一翻暈過去了。

唉,真沒用啊!

*

楚珩抱著紀雨寧一直出了石家庭院,紀雨寧只覺得臉頰都要燒起來來,固然兩側的人都低眉垂首,不敢直視天顏,但,這樣的排場還是令她如坐針氈。

眼看對方幾乎要一氣將她抱回家中,紀雨寧不得不發話了,“放我下來。”

楚珩可不肯,好容易今日昭告天下,他巴不得多溫存些才好呢,何況紀雨寧生得這樣窈窕清瘦,別說一個她,哪怕十個都抱得動。

遂低聲安撫道:“安心,朕不累的。”

誰跟他說累不累呀?紀雨寧懷疑皇帝根本聽不懂人話——也可能是故意裝作不懂。

她卻有些惱了,張開貝齒,在他脖頸上輕輕咬了一口。

楚珩不怕疼,但卻格外怕癢,紀雨寧的牙齒沒造成什麽傷害,可她唇邊呵出的熱氣卻讓人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楚珩一個激靈,生怕將她摔著,只得握掌成拳,緩緩將她放到馬車的靠背上。

紀雨寧恍惚又回到了做姑娘的光景,出閣那天,哥哥親自背她上花轎——從那以後就跟無憂無慮的日子絕緣了。

反應過來的時候,馬車已經啟動,車輪碾過石板路,發出細微的沙沙聲。

紀雨寧瞪著眼,“我自己能回去。”

楚珩淺笑,“不是順路嗎?”

他這樣彬彬有禮的態度,一改方才在石家的強勢,紀雨寧倒疑心剛才跟現在根本是兩個人。

可人都上來了,她也不能拿他如何,何況與之前的驚世駭俗之舉相比,共乘一輛馬車根本算不了什麽。

紀雨寧只咦道:“你怎麽會過來?”

聽郭勝說最近朝政繁忙,皇帝分身乏術,恨不得連早午晚膳都就近在書房解決,何況石老太君不過是石老爺的繼母,亦非皇帝嫡親的外祖,根本不用賞這麽大臉面。

楚珩輕聲道:“若朕說是不放心你,你信嗎?”

他這樣直白,紀雨寧反倒不知說什麽好了。想了想,道:“我不知道石家也給他發了請帖。”

這個他當然指的是李肅——若早知李肅也會過來,她就不去了。

其實正常情況兩人根本碰不上面的,哪曉得李肅酒品壞到如此,不但來女賓席中鬧,還故意把話題扯到她身孕上,就連石景煜出來解勸,他仍不肯善罷甘休,反而言辭閃爍,含沙射影。

再鬧下去,說不定石景煜真得被迫“接盤”了,他倒是不怕被潑臟水的。

紀雨寧淺淺道:“醉鬼的話是沒人會信的,其實陛下無須太過憂心。”

楚珩面露慍色,“朕就是不想你被人誤會。”

更不想孩子憑空多出個幹爹來,哪怕石景煜並無私心,他也不能眼看著如此。

一定要說的話,應該算一種獨占欲吧,好比小孩子得了一件心愛的玩具,既想在旁人跟前炫耀,又恨不得立時鎖進箱子裏,只許自己看見。

一種微妙的矛盾心理。

紀雨寧不解他的執念為何這樣深,身為天子,本該見多了如花美眷,喜怒不形於色才對,何以在她身上卻屢屢破戒?

她固然感激他對自己的情意,但可惜,她卻不能以同等分量的愛來回報他——根本她已忘了刻骨銘心的愛是何滋味。

楚珩於她而言,是灰心時的安慰,陰翳處的陽光,可是也僅限於此了。她知道他們會一起生活得很愉快,這就夠了,什麽海誓山盟無疑太過遙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