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 婚嫁 就算是裝的,我也心甘情願,只要……

紀雨寧尚在喃喃自敘, 楚珩聲音低沉,“不必多說,朕都知道。”

紀雨寧一怔, 他怎麽可能知道?這樁事她對誰沒提起過, 除了家中至親, 爹娘死了,紀淩峰亦不可能不顧她的名譽, 拿這種事到處嚷嚷。

楚珩定定望著她,“阿顯。”

這個熟悉的名字刹那勾起了紀雨寧的回憶, 眼前人的輪廓與記憶裏漸漸重疊起來,她下意識重復, “阿顯,你是阿顯?”

楚珩默默點頭,當時他跟母親被貶揚州,未免先皇後殘害,只能遮頭蔽面勉強過活,阿顯便是當時用的化名, 起初不過念著好玩, 哪知對門綢緞鋪的小姑娘卻叫上了勁,回回見他就笑眯眯地喊他“阿顯”, 再給他一把松子糖,跟喚家裏那條大黃狗似的。

楚珩那時還有些郁悶,及至見小姑娘並無惡意, 反而自來熟地做出許多示好的舉動,他才漸漸敞開心懷。

凡此種種,都證明皇帝所言非虛,紀雨寧忽然感覺腦子不夠用了, 數年前所見那個瘦不拉幾、面容陰沉的少年,怎麽也難以與眼前英氣俊美的男人聯系起來,細看起來倒有幾分相似,但……氣質差別也太大了!

她一直還以為對門是個窮的要飯的臭叫花子,豈料會有這番身世呢?

楚珩赧然道:“你若還不信,朕還有一物可以證明,你身上該有一塊玉佩?”

紀雨寧不假思索進寢殿找了出來,原來她一直都好好收著。

當時兩人情之所至,不能自已,而楚珩又太過害羞,不懂得說什麽情話,思量下,唯有將隨身攜帶的玉佩塞進她衣兜裏,表示他會勇於擔當,決不食言。

偏偏紀雨寧沒有領會出這層意思,只顧倉皇逃離,事後雖然發覺,還以為那是家傳的寶貝,倒也不曾多想——她知曉爹爹絕不肯讓自己嫁給這樣窮要飯的,又怕一旦事破,爹爹會上門問罪,因此反設法隱瞞了下來。

哪曉得一瞞就瞞到現在。

如今燈火之下細細端詳,才發現那塊璞玉不俗,哪怕經年日久,光輝依然瑩潤。

楚珩道:“這是九龍珮,用上好的羊脂玉精心雕琢而成,非宗室子弟不得擅用。”

紀雨寧想起那日偶然在楚玨身上所見,難怪,若早知為皇室之物,她也不必反復疑猜了。

如今時過境遷,楚珩唯有百般喟嘆,“可惜,咱們六年前就可以成親的。”

紀雨寧短促地笑了笑,亦頗有物是人非之感,但,當初她真嫁給了楚珩也未必能好到哪兒去,彼時母子倆前途未蔔,上有虎視眈眈的先皇後,下有一眾皇子皇親,誰能保證他們的愛情不會在顛沛流離中消磨掉呢?

當然重逢總是好的,至少證明她並未愛錯人——難怪第一次在佛寺見他就格外眼熟,原來冥冥中早有注定。

兩人相顧無言,各自嘆息。

紀雨寧驀地擡首,“那,我跟李肅的事,您也知道?”

楚珩忙道:“這個倒是不知。”

他還沒那麽閑去打聽大臣們的內宅瑣碎,況且,他若早知紀雨寧嫁進李家,老早就將人搶回來了,誰叫李肅當時名聲不顯,數年都沒能出人頭地,無用的東西!

所幸沒讓這只癩□□吃著天鵝肉,否則,楚珩真恨不得扒他的皮!他倒不是介意清白二字,只是似李肅這等小人,委身與他都像褻瀆。

楚珩輕輕捏著紀雨寧的手,“我很高興。”

高興什麽,高興她沒在李家失身,還是高興她此刻願意告訴他全部的事情真相?

紀雨寧卻沒心思再問了,只懨懨道:“我累了,想睡了。”

盡管證明眼前人與昔日朝思暮想的少年郎是同一個,紀雨寧卻不知該用何種態度面對,他們太熟悉了,也太陌生了。

紀雨寧只好用一個拖字訣,借睡覺敷衍過去。

然而楚珩豈能輕易放過她,雙手拖著她的肩,用力一旋,人便到了懷中,“怎麽,不敢看我?你也知道當初不辭而別有多可惡?”

他故意留著唇上一層薄而青的胡茬,貼著人便是密密匝匝的癢,加之縈繞在耳畔的炙熱氣息,紀雨寧只覺心跳都被調動起來。

偏偏她還掙脫不得,只能直視他的眸光,“陛下現在是要以權謀私,借機跟我算賬嗎?”

他是皇帝,他要處罰當然只好認下,但,未免有欠厚道。

然而楚珩卻比她想象中還狡猾,只是引著她的手往他身上探去,“你也看看朕,和從前有何區別?”

事實勝於雄辯,結果紀雨寧當然還是被抱到床上了,他要身體力行將自己與回憶裏那個虛影區分開來——皇帝不但愛吃別人的醋,連自己的醋都吃哩。

可當酒濃情熱之際,紀雨寧卻驀地嘀咕道:“明明都一樣,哪有區別?”

楚珩:……愛妃講葷段子的本領也進步啦。

*

次日起來,紀雨寧明顯感覺殿內氣氛融洽了許多,其實並非布置改變,而是她自己的心態變了——從此以後,她不必再糾結自己對皇帝和“阿顯”哪個的情意更深一些,因為兩者根本是同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