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 父子 要化解矛盾,時間是最好的良藥。……

楚珩見到紀雨寧帶回的那幾塊翠, 起初十分詫異,及至聽說是打賭贏來的,他不免笑起, “總是你的鬼主意多, 連小姑娘都舍得騙。”

嫻熟地從懷中將嬌嬌兒抱過去, 嬌嬌兒還握著翡翠不肯撒手,方才的麥芽糖已經吮完了, 這東西又不能吃,他倒執著。

楚珩端詳片刻, “上行下效,在他母親耳濡目染之下, 嬌嬌兒怕是要變成財迷了。”

紀雨寧撇撇嘴,“創業不易,守成更難,提早讓他知道些民生艱辛,有什麽不好?”

至於借用兒子來騙人,這個, 紀雨寧的負罪感倒是輕微得多, 要說騙,那也是拓跋燕先使手段的, 她不過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罷了。

楚珩輕輕睨了她一眼,“但朕卻想不到,你會為景煜挺身而出。”

又來了, 躲不開的醋壇子。紀雨寧無奈道:“您還認他這個表弟不曾?”

楚珩故作大度,“自然要認。”

雖然舅舅和石景蘭都可說是他趕出去的,明面上他可不打算對這家子趕盡殺絕,到底有太後在呢。

紀雨寧攤著兩手, “那不就結了。”

石景業雖為國公府世子,但素來體弱多病,紀雨寧看著並非壽征,若連石景煜也出事,豈非石家最後一線血脈都斷絕了——為了母子倆不至於反目成仇,紀雨寧也得幫這一把。

楚珩倒沒料到她想得如此長遠,一時倒有些愧怍,“是朕誤會。”

“無妨,只您別見了個男人就往我身上扯就是了。”紀雨寧坦然道,又促狹地擠了擠眼,“您知道,我眼光很挑的。”

楚珩被她逗得失笑,總是如此,天大的事到了紀雨寧嘴裏也能變得輕描淡寫,在她眼中就沒有隔夜仇可言。但不得不說,正因為她這份灑脫的氣度,皇帝才能一直保有愉快的心緒。

正欲趁機說兩句軟語溫存的情話,紀雨寧卻拔腳無情,“妾還有點瑣事要料理,陛下請自便吧。”

說罷就要離開,楚珩抱著懷中嬰兒,目瞪口呆,“他怎麽辦?”

“不是有您在嗎?”紀雨寧妧媚一笑,皇帝朝政繁忙,難得有跟兒子單獨相處的機會,這會子難得有空,正該他出力了——能力不足才要鍛煉,她可不想進行喪偶式教育。

望著姍姍遠去的背影,父子二人大眼瞪小眼,半晌,還是郭勝小心翼翼道:“陛下,是不是該喂奶了?”

楚珩:“朕沒奶。”

郭勝:……總覺得皇帝這會子腦子犯抽了,成大事者都容易小事糊塗嗎?

*

紀雨寧支走父子倆倒並非托辭,她確實有要緊事得跟拓跋燕談一談。

彼時拓跋燕正神色懨懨地往回走,準備請皇帝隨意指一門親事——她來大周日子已夠久了,實在不必耽擱。

阿牧沉默片刻,澀聲道:“公主不必這樣著急,興許還有機會。”

拓跋燕卻已然喪失鬥志,那幾場賭局,原本她是打算在金鑾殿上擺開來的,料定他們不是她對手,到時便可反將皇帝一軍,避免和親之禍。然而,紀雨寧帶著一個孩子,輕輕松松便破了她的局,拓跋燕原本不信怪力亂神之說,這會子卻難免心生戰栗——她連稚子都鬥不過,怎麽敢妄想同整個大周對抗?

輸了翡翠固然可惜,她更惋惜的是自己的命運,原來從一開始,一切便已注定了。

見她如此傷懷,阿牧古銅色的臉頰上不禁泛出紅暈來,他忽然牢牢抓住拓跋燕的手,“公主,您隨我走吧。”

“走?能去哪兒?”拓跋燕慘然一笑,“天大地大,並無你我容身之所。”

如今兩國情勢膠著,她若扔崩一走了之,勢必遭到追捕。她也不忍讓阿牧隨她四處流亡——六歲那年,若非他將她從解凍的冰河裏撈上來,她早死了。連這條命都是他的,還談什麽雙宿雙棲?

他對她的情誼裏大半是仆對主的忠誠,拓跋燕也知道,之前她忍不住會去妄想,可這段時日的種種已經令她懂得,愛一個人,是該願意他過得好的。

她也該放阿牧自由了。

“等我出嫁,你若願意回北戎,我便派人送你回去;若不願,就請皇帝陛下為你娶一房妻室,就此落地生根罷。”說完這些,拓跋燕只覺渾身輕松。

阿牧的身子卻僵硬起來,眸中湧現濃濃的痛苦之色,他不忍心公主犧牲婚事,但,能有什麽辦法呢?他終究只是個仆從。

縱使午夜夢回之時,他也會有著濃重的渴盼,恨不得……然而那終究是無力的,他連自己的命都擺脫不了,怎麽能給她幸福?

主仆倆默默無言,直到一個綠衫子的姑娘驀地現於身前,行了個輕巧的蹲禮,“皇貴妃娘娘有請。”

目光落在拓跋燕的肩膀——阿牧的手還搭在上頭——繼而蜻蜓點水一般掠過,不留痕跡。

阿牧急忙縮回衣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