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 抓周 一支流矢不知從何方襲來,直直向……

因石景蘭來意未明, 石家兄妹也不好明著告狀,只在還欠銀的時候,附帶著送了一封家書, 影影綽綽提及此事。

紀雨寧當然一眼識破他們的意圖——這兩兄妹肯給她寫信已經很神奇了, 到底誰才是他們的長姐?

無論如何這消息來得及時, 紀雨寧還是謝過他們的好意,如今她才真正品出點京城裏的人情味, 哪怕向來自傲的石家,也並非全然忘恩負義的。

不枉她素日舍出的小恩小惠。

做一個賢妻理當裝作看不見, 避免再起波瀾,但紀雨寧轉頭就捏著那封信箋去找皇帝——她承認, 她只是想看看楚珩的反應,設若他對石景蘭余情未了呢?

楚珩只皺起眉頭,“朕又沒請她,她怎麽自己來了?”

石景蘭如今的身份實在有些尷尬,當初雖是被皇帝“請”出去的,名義上已廢黜德妃的位份, 盡管膝下養著一位郡王, 可當今尚未駕崩,她也不能稱王太後——她若是知趣, 就該老老實實呆在封地,何必還來參加嬌嬌兒的周歲宴?簡直自取其辱。

紀雨寧面容沉靜,“來者即是客, 她也算有心,不如請她進宮來住罷。”

楚珩睨著她,“你當真這麽想麽?”

“當然不是。”紀雨寧飛快地卸下偽裝,紅唇微微向下, 帶了一絲不高興與薄嗔——待在楚珩身邊越久,她倒是越來越習慣撒嬌了,像是越活越年輕。

想也是因他會無條件包容她的脾氣,不像在李家,摔個碗都如臨大敵。

太過自持的人,偶爾使點小性子便叫人禁受不住。楚珩的手不自覺地落到她雪白柔膩的頸子上,緩緩摩挲,看似在撫平她的情緒——實則是趁機揩油。

他忍笑道:“那不如朕命人請她回去?”

紀雨寧還沒這麽小氣,來都來了,總得盡完地主之誼再走,她只是擔心石太後的反應。好不容易慈安宮那邊松了口,若石景蘭得知封後的事……

“不如暫且緩一緩?”紀雨寧遲疑著道。

然則楚珩決心已定,他甚至連一刻鐘都不願耽擱。石景蘭知道了也好,趁早死了這條心,總好過仍抱些不切實際的妄想——楚珩倒後悔自己告訴得太遲,若早些分證清楚,也不至於有後來那些周折。

因皇帝金口玉言,禮部還是如期準備下去。石太後也輾轉見了侄女兒的面,本來躊躇該如何將消息告訴她,哪知石景蘭卻頤然道:“姑母勿憂,我已盡知了,此番前來,是專程向表兄表嫂道賀的,只別嫌棄我身無長物就好。”

石太後方才釋然,“你能想明白,那哀家也沒什麽好擔憂的。”

心下卻有點感傷,看來這些年孤身在外的辛苦到底磨平了景蘭的脾氣——她若早如此該多好,當初若有這份豁達勁兒,必能與紀雨寧和睦相處,也不必連個妃位都掙不上了。

到底還是時候不對呀!

因得知景蘭出來得匆忙,來不及準備賀禮,石太後又命人開了庫房,代為準備了好幾樣珠光燦爛的奇珍異寶,省得她在紀雨寧面前丟人。

石景蘭滿口答應著,轉頭卻悉數命人送回驛館,她自己則只帶了幾件土儀,堂而皇之地去拜訪承乾宮。

紀雨寧正和玉珠兒試穿衣裳,幾個仆婦伺候得團團轉,也還忙不過來——那件鳳袍的裙擺實在太長了些,得三五侍從才能勉強拉得動,不過顏色卻是極正,遠遠望去恰如一團紅雲般,美煞人也。

石景蘭定定的望了半晌,不著痕跡掩去眸中那抹羨慕之色,方才柔聲開口,“皇貴妃娘娘。”

紀雨寧早料到她會過來,倒也不覺得意外,不慌不忙地讓人奉茶,一壁熟練地寒暄起來,“妹妹在封地可還好?吃住都還習慣?”

從前兩人皆在宮中時,兩人亦姐妹相稱,次序卻是顛倒的。到了今時今日,石景蘭哪還敢擺姐姐的譜,紀雨寧更是連謙遜都忘了,瞧她一口一個妹妹喚得多親熱!

石景蘭暗暗咬牙,面上卻不敢露出分毫,只含笑道:“姐姐如今可謂苦盡甘來,再無後顧之憂了。”

她所朝思暮想的一切,皇後之位,太子之位,全都落入紀雨寧囊中——不能說是她搶走的,而是皇帝心甘情願奉送給她,但正因如此,才叫人愈發不平,怨恨起天道偏頗。

明明她一點都不比紀雨寧差,何以兩人的命途會迥異至此?

石景蘭輕輕轉著手中杯盞,卻一口茶都不肯喝,她怕下毒。紀雨寧已是皇後之尊,毒死一個宮裏趕出去的棄婦又有何難——是啊,棄婦,石景蘭從前還嘲笑過她這點,可如今自己不也一樣?

她是一無所有的人,沒了身家,便只能用這條命去賭了。想起上京之前那些藩王給她的書信,石景蘭神情變幻,終不免有所動容。

紀雨寧也瞧出來,卻沒往心裏去,只當她因嫉妒才控制不了情緒,不過她與石景蘭本非知交,也沒有談心的必要,略坐了一會兒,紀雨寧就叫人倒茶送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