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 流言 願她平安喜樂,永無災殃。……

借著暈倒一事, 紀雨寧無情謝絕了諸位宗室的探視問詢,為了方便照顧,她幹脆自個兒也搬進勤政殿裏, 美其名曰伺候病人, 實在是牢牢盯緊太醫院那幫人, 以免走漏消息。好在能在宮中熬出頭的多半是人精,雖不知陛下與娘娘為何接二連三地裝病, 但,人吃五谷雜糧, 哪有不生病的,他們只管開藥, 橫豎治不死人就是了。

紀雨寧分-身不暇,便把嬌嬌兒送去慈安宮,石太後正為兒子纏綿病榻而悲傷過度,如今照看孫子,多少能得些安慰——為了嬌嬌兒,她也得撐下去的。

不過在長清來探視時, 石太後仍免不了向養女埋怨, “她倒會躲懶,將麻煩扔給哀家, 自個兒落得清閑!”

長清心想母後這脾氣也是沒救了,明明紀雨寧是為她好,她還不肯領情——其實石太後未必瞧不出來, 不過是一貫嘴硬,不肯承認兒媳婦的賢惠體貼。

長清便嘆道:“她自己都拖著病體,您還百般為難,我若是她, 趁早抱著孩子躲起來,何必擔這幹系!”

照顧皇帝說是件美差,其實風險頗大,設若皇帝在她手裏出了事……紀雨寧萬死也難辭其咎了。如不是真心相愛,誰肯在這關頭挑大梁?橫豎立後詔書已下,她如今地位穩固,本不必蓄意討好。

想起自己幾番去勤政殿,榻上的人面白唇青,石太後忍不住掉下淚來,“太醫院盡是些庸醫,也不是什麽了不得的症候,為何偏偏不見好?”

沒人敢告訴她那支羽箭上塗了毒,怕嚇著老人家。至於紀雨寧跟皇帝商量的計劃,更是對外瞞得死死的,倒不是怕石太後替那些藩王求情,純粹擔心泄露隱秘——再者,石太後身為當今之母,她老人家流的眼淚愈多,外頭瞧著也更逼真些。

好在石太後並非沒經過風浪,便是皇帝真不成了,她還有孫子,她還得護著大周百年太平,不能辜負先帝囑托。因此除了嘴上發發牢騷,石太後並沒故意去找紀雨寧的茬——想找也找不到。紀雨寧不但行事妥帖,而且威望日盛,真個交鋒起來,未必鹿死誰手。

她只盼著兒子趕快好起來,讓這顆牽腸掛肚的心快些回到腔子裏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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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裏雖然瞞得密不透風,借由那些藩王的耳目,石景蘭還是順利得知消息。皇帝多半已病得下不來床了,連上朝都不能,這事焉能等閑視之?有傳言皇帝神智昏聵,一日之內竟暈厥兩三回,可見已是病入膏肓之相。

石景蘭等不及了,眼前正有美好的前程等著她,上一步是仙宮,退後卻是地獄,而她要做的無非舉手之勞。

石老爺仍有些遲疑,“不妨再觀望觀望。”

總覺得皇帝這回的病太蹊蹺了些,順利得不像話——焉知不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石老爺是謹慎之人,不想拿身家性命去冒險。

石景蘭冷哂,“爹爹苦心孤詣隨我去滄州,又千裏迢迢奔赴京城,不就是為成全您的宏圖壯志,好為石家光耀門楣麽?如今還有什麽可顧慮的,您還當自己是從前的國公爺?陛下可沒把您當成國丈。”

她知曉父親心裏是有怨的,明明一片忠心為主,卻偏偏要遭到如此猜忌。至於弄權,哪個外戚不弄權?難道他不也是在為皇帝排除異黨、籠絡人才麽?

既然外甥不識貨,那不妨另換個明主便是。

石老爺食指輕輕叩著書案,忖道:“既如此,剩下的便交由為父,至於太後那邊,你須多做些功夫。”

石景蘭痛快地應道:“諾。”

繼而將楚沛從乳母手裏帶過來,憐惜地為他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因著水土不服,楚沛近來有些腹瀉發熱——他從未趕過這麽遠的路,本來不想來的,然而石景蘭循循善誘,告訴他此番有機會步入金鑾殿,甚至坐上那張龍椅。楚沛不曉得龍椅有什麽稀奇,不過他倒是聽人說過,當皇帝的是天底下最有權勢的人,沒有人能管得住他,他能享用最甘美的食物,最清澈的美酒——唔,雖然他還不能飲酒——至於玩具家什等等,更是想要多少就多少。

楚沛畢竟心智單純,亦不知此舉會對皇叔不利,只聽說能得好處,便滿口答應下來。

石景蘭也不催逼著他讀書了,如今且穩住這孩子,等順利將紀雨寧拉下馬,再來教導不遲——她知曉藩王們要的是個聽話的傀儡,而她只需當個安分守己的皇太後,但,誰規定她就得照做?等借他們的手除掉紀雨寧,她再以清君側的名義處死這些亂臣賊黨,那時,倒要看看誰還敢給她氣受。

未幾,京中便傳出皇後之子並非當今所出的消息。茶樓裏的說書人談得津津有味,道是從前的紀皇後、亦即當時的紀淑妃是大著肚子進宮,彼時李大人都還健在呢,雖然簽了和離書,保不齊兩人戀奸情熱、死灰復燃,否則紀淑妃受了那些辛苦,為何不處置李家,反倒處處優容,可不正說明余情未了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