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一切戛然而止,剛剛好。……

秋風更涼,螃蟹肥美。

李叢在院中招待好友名醫範景。

李叢用長柄小斧將銀盤中的蟹殼掀開,蟹膏肥黃,蟹肉晶瑩,他剔出了蟹肉,篩了一盞黃酒。

範景看了一看,說道:“螃蟹性寒,你身上帶著病,怎麽能吃這個?”

李叢手上動作頓了一頓,他挑出了蟹心,沒有扔到一邊,卻送進嘴中。

“這……蟹心最寒,你怎麽能……”

範景想了一想,開玩笑說道:“聽聞那日衛國公府螃蟹宴,你妹妹去了,因為這個,你也饞了螃蟹?”

李叢皺了皺眉頭,忽然說道:“我改主意了,桑桑不能入東宮。”

“可是……”範景想要說些什麽,但看著李叢的樣子,知道說也是白說。

“我明白了。”範景說道。

範景吃了一頓螃蟹,唇油齒香地走了。

李叢坐在石桌上,獨自飲黃酒。

李桑桑和高桓糾纏,他是知道的,可是漸漸的,他感到事情有些失控。

或許是那一日,他看穿了李桑桑的心事。

她撞見了高桓和李蓁蓁的擁抱,她行走在池邊,鞋襪濕了,恍若不知。

又或者是螃蟹宴歸來後,李桑桑的些微變化。

李叢忍不住經常借送菊花的名義去看望李桑桑。

今日,他帶著一盆綠菊,對李桑桑說:“父親的病有了好轉。”

李桑桑有些激動,眸中多了些神采:“我看著父親這些日子精神的確好了不少,太醫都說,這絕症有了轉機。”

宮裏的太醫和範景一同診治,漸漸地,太醫對範景贊嘆不已,在範景的調理下,李年的病似乎真的能好。

那日範景又診了脈,突然說,可用旁的東西代替琥珀金蟾做藥引,只是需要多翻翻醫書。

李桑桑按捺住興奮,又說道:“範大夫翻了許久了醫書,有了辦法嗎?”

李叢放下綠菊,對李桑桑笑了笑:“正是要和你說一說這件事,”他擺弄了一下綠菊,說道,“範兄覺得,天疆雪蓮可替代琥珀金蟾做藥引。”

李桑桑吸了一下鼻子,眼眶有了薄紅。

李叢緊張道:“桑桑,怎麽了?”

李桑桑搖頭:“沒什麽,只是,終於有辦法了。”

天疆雪蓮雖然難得,可不似琥珀金蟾,是皇室的秘藥,簡直像是傳說中的東西一般。

這些日子她一直繃緊了神經,擔驚受怕,委曲求全,現在終於可以松懈下來。

松懈下來的李桑桑軟軟綿綿,李叢將李桑桑輕輕攬進懷裏,只是挨著她的肩膀,親近又莊重,他溫柔說道:“桑桑不必再委屈自己。”

李桑桑甕聲甕氣:“嗯。”

不必委屈自己。

她與高桓糾纏的契機是李蓁蓁大婚,大婚之日沒有鬧出事情讓徐皇後動怒,她本該全身而退,只是有了父親的信件一事讓她身不由己。

後來因為父親的病,她對高桓另有所求,只能委曲求全。

現在一切柳暗花明,李蓁蓁之事已經木已成舟,高桓承諾不會再提李年謀逆一事,父親的病也有了別的法子。

往後,高桓和她不必再糾纏。

也許因為那日衛國公府的事,高桓對她略微多了一點看重,但這點看重微乎其微。

本來李桑桑有許多討好的後招要使,現在,都不用了。

一切戛然而止,剛剛好。

李桑桑仰頭看李叢:“阿兄,真好。”

真好。

***

含涼殿。

徐皇後看著崔氏畫像上的墨點,問小太監:“六郎選了崔氏?”

小太監躬身回答:“太子殿下一片孝心,顧念著娘娘的意思,選了崔娘子。”

徐皇後轉頭,看著高檀,笑道:“你這是做什麽?猜錯了六郎心意,還是想要給你的玩伴體面。”

高檀驚訝是有的,卻不多。

那日撞破高桓和李桑桑的私事,讓她以為高桓待李桑桑是不同的。

她沒有想到,高桓竟然真的只是玩弄李桑桑。

她心裏有氣,在含涼殿裏不好撒。

高檀撒嬌:“我猜錯了,太子大概只是有一點看中李三娘子,可是母後,三娘子是我的玩伴,你不能委屈她。”

徐皇後看了高檀,有些失笑。

她真的被撒嬌的女兒哄住了,太子婚姻大事,怎能如此兒戲。

她暫且壓下,只是說道:“太子妃定下崔氏,其他的人,等宮宴後再定奪。”

先前的螃蟹宴只是引子,後面宮宴才是重頭戲。

徐皇後換了衣裳,重新整妝,讓太監傳話天子。

夜裏,天子來到含涼殿。

徐皇後依偎在天子身旁,徐徐說道:“論家世才學,崔氏都是一等一的,臣妾想,沒有人比她更適合做太子妃。

……東宮沒有旁的人,臣妾還要為六郎多挑幾個好的。

……宮裏許久沒熱鬧了,臣妾打算讓這些小娘子進宮,看相貌舉止,定下位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