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吳宮美人。

聽到皇後不過來,眾人既是放松又是失望。

這滿臉喜氣的宮女氣度不似尋常人,應該是徐皇後身邊得力的宮女,眾人都不敢怠慢她,於是依次落座。

宮女取了酒籌。

象牙籌子裝進了銀鎏金龜負玉燭酒籌筒,又新趣,又富麗。

宮女笑語說道:“酒令如軍令,今日各位娘子都要聽我的。”

她纖纖玉手從酒籌筒中抽了一個籌子,說道:“我們玩點簡單的。”

她笑了一下:“娘子們,得罪嘍。”

她將籌子抽出,已經是開始了遊戲,她讀了上面的字,嘻嘻笑道,“後生可畏——少年處五分!”

酒令有許多種,作詩的,玩繞口令的,投骰子的,今日宴會上都是小娘子,要玩得文雅一些,但又不能太文雅,以免不通詩文的娘子們尷尬。

這宮女挑的就是不太難,又有些文雅的一種。

只管從酒籌筒中抽簽,念出簽子上的簽文,找出一個倒黴蛋,喝酒便是。

當下,一個有些稚氣的小娘子被推搡著站了起來,少年即是席上最小的一人,五分即是半杯酒。選中了她,她一口氣吞了下去半杯酒,滿臉通紅。

眾人笑作一團。

酒籌筒子被推了過去,這位倒黴的小娘子抽了一簽:“君子欲納於言而敏——恭默處七分。”

眾人推舉了說話最少的一位出來,是不太說話的崔氏。

崔氏飲了大半盞酒,抽了一簽,念了簽文,坐了下去。

酒令行過一巡,酒籌筒子推到了姚五娘跟前,只見她站了起來,飲了一盞酒,隱約有些興奮地抽出了一根簽子。

她緩緩念出上面的簽文:“江南憶,其次憶吳宮——吳宮美人處十分。”

她輕“咦”了一聲,似是詫異。

眾人被這意外弄得有些驚惶。

這簽文未免太過輕浮,她們都是待選的女子,哪位敢說是“吳宮美人”?

況且,先前的簽文都是出自《論語》,這簽卻是一首詞。

顯而易見,有人做了手腳。

在這個場合,是篤定不會被發現,還是有所倚仗,肆意妄為,抑或只是簡單地顧頭不顧尾?

底下坐著的蕭氏臉漲紅,旁人的歸宿大多未定,她卻明明白白是將來的吳王妃,她感到眾人的目光向她投了過來。

正在眾人驚疑不定的時候,姚五娘說話了:“李三娘子,請吧。”

李桑桑一怔,擡眼向姚五娘望了過去。

姚五娘目光得意洋洋,帶著一絲挑釁。

吳宮……

李桑桑瞬間想明白了。

姚五娘的爺爺消息靈通她必是知道了曾經吳王想要納李桑桑一事。

這樣火急火燎地將這件事抖出來,是想逼李桑桑退出太子良娣之爭……

李桑桑低斂眉目。

東宮太子性情惡劣,東宮生存如履薄冰,東宮妾室張牙舞爪,就算是隨波逐流,也找個能順心的地方去流吧。

她伸出手指,玉筍一般嫩白細膩,纖細又不嶙峋,帶著恰到好處的圓潤,指尖微微泛紅,無處不絕妙。

她勾住杯子,一飲而盡。

席上響起竊竊私語。

“她是吳王府人……”

“萬幸她是,不然我們……”

“噓……”

很突兀地,珠簾之內響起瓷器落地的聲音,分辨不出是意外還是有人在發脾氣。

宮女臉上的笑意凝固了,有些恐懼地望著卷簾之後。

半晌,她收起多余的表情,轉身悄悄走了出去。

李桑桑坐在席中,與失措的眾人相比,她神色冷淡。

她剛才就注意到宮女的眼神不斷往卷簾後面飄,那裏定然坐著人。

她擡眸望過去,只看見褚黃的衣袍在珠簾間隙一閃而過,身影有些熟悉。

李桑桑指尖抖了一下。

宮女去而復返,捧著描金漆盤。

她道:“皇後娘娘有賞。”

崔氏的是一副翡翠鐲子,姚五娘的是一對碧璽手釧。

蕭氏則得了紅玉鐲子,那最年少的小娘子姓周,得了紅瑪瑙手釧。

余下的人,都拿到了皇後娘娘賜的一樣的香珠串子。

這就是……已經挑選完畢?

崔氏拿的東西最名貴,她定然是太子妃,拿了同色碧璽的姚氏就是太子良娣。

同樣,蕭氏為吳王妃,那麽周氏就是吳王孺人了。

宮女並不打算回應眾人的疑惑,又是笑語道:“皇後娘娘命優人在舞榭排舞,娘子們請移步舞榭觀賞。”

徐皇後有些心不在焉地看著台上的琵琶舞,她回憶方才卷簾之後的事。

當姚五娘念出了那個奇怪的簽文時,徐皇後一瞥身邊宮人,宮人悄悄出去,回來後,在徐皇後耳邊說道:“李氏北上長安,當初為的就是和吳王的婚事。”

徐皇後眉頭一皺,再往外看去,李桑桑已經站了起來,飲下了酒。

似乎在痛快承認,她就是所謂吳宮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