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我的爸爸》

其實對張玨來說,正常情況下,這會兒他應該去睡覺了,畢竟運動員就是要規律作息,保證每天都能有個好的精神面貌去被教練當牲口練。

加上車輛的震動,沒一會兒,小孩就開始打瞌睡,但他又不肯睡,還悄摸摸掐自己大腿。

秦雪君想了想,決定用聊天的方式讓張玨保持精神。

這位醫學生清了清嗓子:“上周下午,我們教授提了一桶子牛蛙過來。”

張玨迷迷糊糊:“啊?你們要聚眾吃跳跳蛙嗎?”

“不是,是解剖課,然後老徐你認識吧?他手沒握緊,讓一只牛蛙跳了出去,蹦到了教授的頭上,教授是個強者,所以沒什麽頭發,洗起來還比較方便,不過老徐還是被罵得好慘。”

張玨清醒了。

小朋友一言難盡的看著秦雪君,猶豫著說:“那我們H省隊的宋教練豈不是戰神再世?”

宋教練壓根沒頭發。

不過張玨還是很給面子的笑了一下,問道:“老徐最近怎麽不回來啊?你們有這麽忙?”

秦雪君:“他不是忙,是坐久了得了痔瘡,然後做了手術,對了,給他開刀的就是他暗戀的學姐,術後哭了一陣,還打電話叫我給他帶皮蛋瘦肉粥吃。”

張玨沉默幾秒,掠過痔瘡的話題,說起他在八歲半那會兒得過病毒性心肌炎,生病住院的時候,媽媽那時候特別緊張,工作那邊請假,專門來照顧我,爸爸那時候就用撇了油的骨頭湯煮飯,裏面加了嫩嫩的白豆腐和蔥花,還有剃掉了刺的魚肉。

小朋友感嘆著:“那個吃起來其實沒什麽味道,但是聞著很香,可惜現在教練絕對不會讓我吃這個了,碳水不能攝入超量,我有時候都只能吃紫薯和玉米。”

為了控制體重,他連白米飯和饅頭、面條都吃得少了,所以當有人想在這個基礎上繼續削他的夥食的時候,張玨才鬧了起來。

秦雪君很是同情小朋友,運動員這不能吃那不能吃,就連生病了都不敢隨意吃消炎藥,怕影響藥檢,像張玨,他現在連吃薯條和土豆泥的勇氣都沒有,餓了?去吃水煮蔬菜吧。

順便一提,張玨現在已經不吃水煮白菜了,因為之前這玩意吃多了,他在前天吃水煮白菜時吃到吐出來,據說是訓練結束後肚子太餓了,便使勁用那玩意填肚子,最後吃傷了。

現在食堂阿姨只能讓他改吃水煮菠菜並加入西紅柿調味,他有時候訓練過頭的話也會吐,而且如果吐的時候胃裏沒東西,就會把才喝下去的清水嘔出來。

這小孩肚子吃沒吃飽不知道,運動員的苦卻是真的吃飽了,就這,他還不覺得自己是最苦的。

像樊照瑛,他之前受傷,據說左腳的韌帶傷嚴重到差點原地退役,養了好久才回來,再比如米圓圓,只比張玨大2歲,花一樣的年紀,身體差到三個月不來月經,現在不得不吃藥調理,還有增肥,這脂肪一漲,技術還能不能留住就是個問題了。

而且她本來是北京一個俱樂部的運動員,在上賽季全錦賽被看上了,最後被討到國家隊,現在卻是這麽個結局,想想都令人唏噓。

據鹿教練說,這姑娘的技術有點小問題,她的體重一大,就重心不對,接著跳3lz的時候腳踝就壓不住外刃了,刃不對就要扣分,雖然鹿教練說是會給她調一下,但據說這是個半年起步的水磨工夫,要從發力方式、技術習慣、力量訓練、體型控制等各方面去下功夫,米圓圓有沒有空和鹿教練長期改刃還是個問題。

體育這條路就是淚水和汗水一起鋪出來的,要不是家裏困難,張玨也不確定自己是否能吃這份苦。

等到了靠近後海的地方,風似乎濕潤了一些,路過鼓樓的時候,張玨看著那裏,告訴秦雪君:“我媽媽喝醉的時候和我說過,她和我爸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就是在這裏,那時候他在這跟人打群架。”

秦雪君震驚:“許叔叔還打群架呐?”

許巖看起來就是一副好脾氣,身材也不高壯,怎麽看也不像會打群架的人呢。

“不是不是,不是我這個爸爸,是我生父。”張玨連連搖手:“不過我對他知道的也不多啦,我媽說過他特別愛喝酒,大概是我出生沒幾個月的時候,他嫌我哭了吵,又酒意上頭,就動手砸東西,還給了我媽一拳,我媽立刻還手,然後抱著我和他離婚了。”

提起那個未曾謀面的生父,張玨的表情和談論任何陌生人都沒有不同。

等靠近酒吧一條街的時候,耳邊開始徜徉起民謠,歌者的嗓音微微沙啞,低沉又醉人,張玨好奇的往那邊一看,立刻被鎮住了。

那是一個看起來不比秦雪君矮、身材瘦削的男人,他穿著黑夾克,牛仔褲,腿巨長,外套敞開,露出結實的腹肌,一頭及腰黑發一部分燙成大波浪,最上面那一撮立成雞冠的模樣,臉塗得非常白,嘴唇發黑,眼影和眼線上得特別深重,鼻環、唇環、耳環甚至是臍環都齊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