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第2/2頁)

謝無虞再強,他也只是一個人。是人,就會有疲憊的時候,而陰氣和鬼卒卻不會。範浗靜靜地站在大殿之中,看著謝無虞手持桃木劍,一個又一個地殺退它的鬼卒,臉上卻沒有一點兒焦急之色。

終於,謝無虞氣力用盡,動作慢了一拍。一個鬼卒看準了時機,裹挾著陰氣,長矛就在謝無虞的左臂左臂上留下了一道泛著黑氣的血痕。

陰寒的氣息順著傷口不斷往皮肉骨髓裏鉆去,謝無虞的左臂瞬發麻僵硬,皮膚泛起一層被凍傷後的櫻紅色。

再這樣下去的話,他的力氣遲早會被那些鬼卒完全消耗掉,到時候……

謝無虞眉眼一沉,索性不再管那些圍攻過來的鬼卒,而是將桃木劍直接橫在身前,掐動法訣,朝著範浗刺去。

他的防禦剛一卸去,身上就多了好幾道傷口。謝無虞強忍著那股冰寒的氣息,腳步絲毫不慢地沖過去。

“放棄吧,背棄了殿下的你,現在根本不是我的對手。”範浗嘆息般地說道。

謝無虞沒理它。

範浗也不再多言,執起手中的長幡,打算給謝無虞最後一擊。

然而——

身邊的陰氣極具減少,反倒是屬於道家按到罡正金光忽然在身後爆發。範浗愣了一瞬,然後便想起,先前跟著謝無虞一起被卷進來的,似乎還有一個人!

但他先前明明了解過,這個名叫蘭鶴望的男人只是個普通人而已——如果硬要說有哪裏不尋常的話,那便是他的八字奇陰,命格如鬼,要不是借了謝無虞的命格蒙蔽天機,這會兒應該已經在投胎路上了。

這樣的普通人,即使本身有一點道術的底子,也不應該在他的鬼幡之中存活到這個時候,甚至還能制造出這麽龐大的變故來。

除非——

範浗轉過身,就見蘭鶴望手裏拿著一方法印,一步一步地從外走來。

源源不斷的陰氣被卷入他的身體,又匯入到法印之中,隨後經由法印最上方鐫刻的那尾遊魚,化作金光蔓延開來。

謝無虞不過一眼,就認出了這個法印。是當初他用那個女鬼送給他的玉石鐫刻成的法印——是了,那方法印裏面蘊含著一絲龍氣,能將陰氣轉化為最罡正不過的浩然正氣。

但相對的,這個法印也只有蘭鶴望能用,並且……謝無虞注意到蘭鶴望幾乎和霜雪一樣慘白的面孔,卻說不出讓他停止將陰氣轉入體內的話。

蘭鶴望也並不會停下。

比起陰氣入體時刀刮般的寒意,謝無虞的那一身傷看著更讓他恐懼。

如果他再來遲幾分鐘……

蘭鶴望一想到那個可能,容色就變得更加冰寒。

他一步一步地走向範浗,手中法印上的遊魚仿佛活過來了一般,絲絲縷縷的金色和蘭鶴望身上的陰氣糾纏在一處,隨後不斷地將它們蠶食、同化。

皮膚承受不住地出現皸裂,鮮血剛從傷口中滲出來,就被極度陰寒的陰氣凍住。蘭鶴望現在看起來,哪裏還有一絲蘭氏集團掌權人的矜貴?淩亂的發絲黏在額頭上,蒼白的膚色帶著詭異的血痕。

唯有那雙眼睛,漆黑如夜,卻又藏著璀璨的星子,看得人不敢逼視。

謝無虞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隨後默契地順著他撕裂出來的破綻,反手將桃木劍甩了出去。

金光燦燦,桃木劍一路所過,陰氣鬼卒驟然破碎。

到了這個時候,範浗臉上的輕松之色終於消失,他看著兩面夾擊過來的謝無虞與蘭鶴望二人,心下一狠,便將手中的鬼幡折斷,放出了自己最大的殺手鐧。

“轟隆隆——”仿佛鐘聲沉重響起,又像高山忽然傾頹,一道沉悶的巨響之後,一個高大巍峨的身影就出現在謝無虞和蘭鶴望眼前。

在那個身影出現的瞬,範浗猛地嘔出了一口黑血,整個魂體飛速地萎靡了下去。

“殿下……去吧!”

似乎是聽懂了他的話語,那個身影在空中凝滯了一瞬,便朝著謝無虞和蘭鶴望緩緩壓去。

它身上的鬼氣和陰氣比之先前的鬼卒不知道濃郁了多少倍,蘭鶴望的身體驟然承受到這股龐大的陰氣,頓時又有無數細碎傷口出現在他的皮膚上。

但與之相對的,蘭鶴望手中的法印也跟著金光大盛,兩相抗衡之下,竟是勉強維持住了局面。

但那邊範浗幾乎已經失去了行動能力,而謝無虞卻因為蘭鶴望的到來而保存著一擊之力。

不能再等下去了。眼看著蘭鶴望身上的血跡越來越多,謝無虞的心情卻是詭異地平靜了下來。他緩緩起身去將桃木劍拿回手中,卻不再將劍刃對準自己的掌心,而是往自己的心口刺了一劍。

本該遲鈍的木劍此時卻是輕易地刺破了外衣和皮膚,裂帛聲響起,謝無虞勾唇一笑,狼狽的面容因為這個笑而煥發出奇異的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