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說實在的,綾小路葵對於“詛咒”“詛咒師”一類的東西並不十分了解。就像之前的聊天記錄所說,她第一次聽到“詛咒”這個詞,還是在給路過的妖怪拍了張照加工美化了一下試探著發給她的沙雕網友夏油傑的時候。

綾小路葵有與無名之神交朋友的習慣,她那時候玩著遊戲,憑借直覺從對方的言行舉止中得出了“夏油傑”與她和夜鬥一樣是個落魄的神明的結論,正打算拉幫結派,結果對方一開口就問她是不是咒術師。

作為資深中二病,綾小路葵當時盯著遊戲裏的聊天界面,直接把對方劃入了中二病的行列。

不過她之後明白了,對方的確沒有說謊。

她能看見詛咒的原因不明,不過可能與詛咒和她理應斬盡的妖怪一樣都是從人類的負面情緒中誕生的脫不了幹系。

大概也是因為這樣,當聽到那個名為“兩面宿儺”的人類是個詛咒師的時候,綾小路葵並沒有放在心上。

她從未碰見過棘手的妖怪,即使打不過也能逃跑,除了惠比壽中的那個窮神以外向來沒什麽天敵。

然後報應就來了嘛。

綾小路葵找到兩面宿儺的時候,男人正在庭院的檐廊下倚著柱子喝酒。整座古老的日式大宅外除了他和她外再也沒有其他人類存在的跡象,倒是透著濃重的血腥味。

“兩面宿儺?”

帶著幾分遲疑的確認般的口吻並沒有吸引兩面宿儺的注意力。

月下獨酌的男人穿著寬大的女式和服,說來也奇怪,明明他穿得松松垮垮的,腰帶也系得沒個正經,卻顯得他整個人恣意又矜貴,與綾小路葵看到的圍繞在他周圍的怨氣顯得格格不入。

這樣強大的怨氣存在於人類身上只有一種可能性。

這個名叫兩面宿儺的家夥,是個生啖人肉的存在。

“臨死前還有什麽遺言嗎?”

站在庭院矮墻上的少女問道,她搭在刀鐔的拇指輕輕用力,泛著銀光的短刃就輕而易舉地暴露在了月光下。

那雙猩紅色的眼眸終於動了動,施舍般地看向她。

“很敢說嘛你。”

兩面宿儺笑了。

白瓷制成的酒杯在他手裏化為了灰燼,透明的酒液順著他的手指滴落在地上。兩面宿儺低眸看了一眼,有些煩躁地嘖了一聲。

“咒術師?”兩面宿儺猜測道,下一秒卻又像是無所謂般地咧開了唇角,“隨便了。”

明明他站在原地連腳都未曾挪動一下,綾小路葵所立之地卻被切成了粉末。

在那之前就轉移了陣地的少女看著碎成兩半的墻壁,發出了聲小小的驚呼。

她看向兩面宿儺,而後者對於她還活著這點似乎感到了驚詫。

兩面宿儺挑了下眉,難得地打量了她一眼。

“你還真是暴脾氣啊。”綾小路葵抱怨的同時徹底抽出了腰間的短刃,她一副優哉遊哉的態度,下一秒卻是出現在了兩面宿儺身後。

鋒利的刀刃擦著男人的臉頰而過,兩面宿儺偏了下頭,沒有回頭看她,倒是盯著落在腳下的幾縷自己的頭發發呆。

她所有的攻擊都被避開,感到棘手的綾小路葵正要拉開與兩面宿儺的距離,卻忽地聽到對方大笑。

“有趣,有趣,真不錯啊,你讓我興奮起來了。”

放聲大笑的兩面宿儺表現出了極度的輕狂與傲慢,他的聲音低沉,搭著的眼皮擡起。

穿透烏雲的月光映亮了他胸口處的黑紋。

認真起來的兩面宿儺帶著可怖的壓迫感,可綾小路葵這次卻沒有挪動腳步避開對方的攻擊的打算。

“大將!”

在藥研藤四郎的驚呼聲中,金發的少女收回了武器,赤手空拳地接下了兩面宿儺的斬擊。

鮮紅的血液隨著斷裂的傷口迸發而出,濺到了兩面宿儺的臉上。

兩面宿儺的神色以肉眼可見的程度暗了下去,他拭去臉上溫熱的液體,拇指與食指輕撚之際,又像是忽然改變主意般地勾起了唇角。

滑膩粘稠的紅色被男人的舌頭卷入口中,兩面宿儺看向她的眼神就像是看著一道食物。

綾小路葵對此早有預料。

“我說啊,你這家夥,知道犯神者有什麽下場嗎?”

金發的少女似乎並未感受到雙手傳來的痛楚,她直起了身子,盯著兩面宿儺的嘴角,湛藍的瞳孔下迸發出勢在必得的自信。

“劫,生,命,煩,見[1]。”

血液從合攏的手掌處滴落,綾小路葵的腳下泛開光圈。

“穢惡不凈,以吾綾小路之名,悉將五濁惡世所清除。”

“一式,縛。”

兩面宿儺的瞳仁偏向眼尾,看向從身後而來的鎖鏈。

事情發展到現在,他大概已經明白了自己被對方算計的事情。

但那對於兩面宿儺來說都無所謂。

前所未有的興奮和快感讓他睜大了眼睛,饒有興致地看著面前的這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