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林秋白正聽得起勁,誰知道肩膀上忽然被搭了一下,那人將他扛在肩上就跑。

一個白字含在唇中未吐出來,雲流玅不再出聲,寒臨霄遽然側首,銳利冷漠的眼眸朝兩人離去的方向凝去。

背扛在肩上,腹部抵住那人堅實的肩膀,林秋白頭暈目眩眼前簡直要轉出一個萬花筒,不過縱然昏天黑地,他仍然認出是修兆珹。

也是剛才他情難自抑,剛才無意間掌心捏碎了傳音石。

被架在肩膀上,林秋白半死不活癱得像一塊餅子,手臂垂落不時蹭過對方汗漬透濕的背部,修兆珹剛結束閉關修煉,就感應到傳音石破碎,他立即走出寒洞,隨手撈起搭在巖石上的衣衫,順方向找過來。

好在來得及時。

等到林秋白被放下來,已經進出氣少,奄奄一息,臉色慘白得像得了重病,癱在床上爬不起來。

修兆珹緩緩籲出一口濁氣,“你怎麽在那裏?不知道禁地禁止擅入?”他猛灌幾口涼茶,憂心忡忡,“前輩的靈識肯定發現我們了。”

林秋白心想,他有掩藏氣息的法寶,本來一個人不會被發現。

不過也是他手抖捏碎傳音石,怨不得旁人。

“不成,為人弟子應謹遵宗門律規,我得去向師尊請罪,”修兆珹屁股還沒坐熱就又站起來,“你先休息休息。”

林秋白:……倒也不必如此認真。

但他後遺症頭重腳輕,也攔不住人。

修兆珹雷厲風行合上衣衫,給林秋白倒了杯涼水放在床頭,匆匆往外走。

——

翌日,林秋白蹭蹭被褥睜開眼,從床上爬起來給他的菜院澆水,在做早飯的時候才發現又到領月份的日子,打算洗過碗去山腳雜事所走一趟。

道衍宗十峰一脈相承,山腳除卻雜事所,還設有一處試煉台。

試煉台是由一塊巨大棋盤石打磨而成,從辰時開啟至未時,供十峰弟子切磋,偶爾有一些小摩擦也會在此處得到化解。

從雜事所出來,對面試煉台人聲鼎沸,熱鬧非凡,一只體態纖合羽毛靚麗的仙鶴被拴樹下受到許多圍觀,但即使受到了眾多矚目,仙鶴仍然姿態優雅,儀態大方,無時無刻不透露出高貴典雅的氣質。

一個體修在試煉樁熱身,一邊對旁邊好友道,“都說寵肖主,郁師弟的坐騎也頗有靈性。”

“據說破殼時就開了靈識,平素只親近郁師弟一個人。”

開了靈識的靈獸天生帶有不服輸的血性,除卻禦獸宗,極少有修士有能力馴服靈獸當坐騎,這也是一種能力和身份的象征。

只是很少有人知道,這只仙鶴原本屬於林秋白。

當年他在宗門大比奪得首席,鴻羽真人給他的獎勵就是一枚靈鶴蛋,鴻羽真人的贈予林秋白向來認真對待,每日都會去孵化閣瞧上一眼,九九八十一天風雨無阻。終於等到孵化那一日,靈鶴孵化出來非但不與他親近還狠狠叨了他一口,反而繞著郁楚慈打轉,鴻羽真人便做主將靈鶴給了郁楚慈。

瞥見林秋白的身影,原本正小憩的靈鶴立即調過頭,啁啾一聲,拿白毛屁股對著他。

“靈鶴怎的被單獨留下了,郁師弟去了哪裏,怎麽今天沒有見到他的人?”

“郁師弟方才還在,後來有童子來傳話說鴻羽真人找他,這才離去。”

……

日頭逐漸毒辣起來,試煉台下樹蔭處坐滿了人,這裏正好將台上的比試盡收眼底,不時傳來眾人的喝彩叫好聲。

路過試煉台,林秋白無意間擡首,注意到棋盤石上纏鬥的兩人似曾相識,好不容易才從記憶裏把人翻出來——

此時比鬥的兩人都是棲夜峰弟子。

占上峰的是棲夜峰外門弟子宿藹,年紀偏小,境界低了半層,卻看得出比鬥經驗豐富,屈於下風的是內門弟子陳淑沅,雖然境界偏高但都是丹藥堆上去,被壓打得喘不過來氣。

棋盤石上鬥得火熱,樹蔭下眾人也在議論紛紛,宿藹也算試煉台常客,雖然是外門弟子但他勤學刻苦,突飛猛進,所有人都看在眼裏,更是憤憤不平。

“真不知道林秋白給這小子灌了多少迷魂湯,陳淑沅不過罵了一句不知廉恥,也沒罵錯,他就要扯著人比鬥。”

“誰知道呢?”

“噓,”旁邊人指了個方向,“快看那邊是誰?”

越來越多的弟子認出林秋白,議論聲非旦沒減少,反而愈演愈烈。

林秋白視線停落在宿藹身上。

多年不見,當年三尺孩童竟然也已經長大成人。

兩人有過一面之緣,宿靄父母不詳,被棲夜峰雜使弟子收養,棲夜峰欒峰主是捧高踩低的勢利眼,收弟子不看資質僅看出身,座下弟子幾乎都出身名門,宿藹天資出眾卻無人指點,只在煉氣徘徊,林秋白偶然在山門遇到他便隨意指點過兩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