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感覺臉頰從頷角到眼瞼一陣劇痛, 郁楚辭兀然懵了。

他不願意相信發生了什麽,直到劇痛伴隨著火燎火燒的灼燒感,他才顫顫巍巍伸出手摸向臉頰, 卻摸到一灘濕黏腥味的血。

整個人登時呆若木雞。

蔣曦臣就走在他的身側,感應到不對已為時已晚, 他將夜明珠一照, 瞳孔驟然緊縮, 當場愣在原地——

一具骨骼纏滿石斑花的白骨悄無聲息站起來, 將郁楚辭精致的臉蛋抓出一尺長的傷口, 傷口鮮血淋漓觸目驚心。

蔣曦臣心中當即一沉。

周圍弟子也察覺不對,跨步上前圍攏過來詢問道:“郁師弟怎麽了?”

“郁師弟是不是受傷了?”

“天呐,這裏怎麽有一具白骨是站著的!”

話音未落, 白骨人轉動著令人牙酸的關節, 又一爪撲抓過來, 幸而蔣曦臣當即立斷抽出一張火符, 甩在石斑花上轉瞬燃起熊熊大火, 石斑花在火中發出尖銳宛如嬰童的尖叫, 刺得人耳膜生疼,卻也松懈開纏繞花藤忙不叠如潮水般往橋洞深處退去, 白骨人失去操縱骨骼散落一地。

周圍眾弟子驚慌失措的聲音此時似真似幻, 郁楚辭根本無暇顧及。

臉頰火燒火燎一般的劇痛令他控制不住涕泗橫流, 狼狽至極。

此時他的腦海裏仿佛有四度立體聲回旋——

他破相了。

想清楚這一件事,他腿肚發抖, 整個人疼得顫栗忍不住發出一聲慘叫。

蔣曦臣痛心不已。

——石斑花。

亙乾焚炎秘境中多為數不多喜陰的靈植, 平時盤亙在橋洞石縫等背陰處,以泥土裏的火蟻炎蟲為食。

所以蔣曦臣悄無聲息地把一只火蟻放在林秋白背上,故意引誘石斑花攻擊林秋白, 但橋洞裏光線晦暗不明,他甚至不清楚這一只火蟻是怎麽又爬到隔了幾個人的郁楚辭身上去的?

林秋白膽怯得瑟瑟發抖:“咱們要不要先出去?這裏看上去很危險。”

蔣曦臣怒氣沖沖瞪他一眼。

扭過頭強忍心中痛意,安撫郁楚辭:“楚辭,別怕。你的傷口要及時處理不然會留下疤痕。”

郁楚辭一直縮躬著腰,逃避現實一般發抖,聽聞再不處理會留疤,他這才顫顫巍巍放下手。

縱使已經有了心理準備,眾人還是不約而同倒抽一口涼氣。

郁楚辭原本雍容淡雅的臉,徹徹底底面目全非,他的左眼瞼到下頷骨有一長一短兩道深可見骨的傷口,由於白骨積年累月受石斑花侵蝕,指骨帶有劇毒,此時傷口已經迅速潰爛腐敗,淌出腥臭惡心的膿液,更可怕的是皮面被扯下小半,裸露出下層森森白骨。

面對這樣淒慘的場面,蔣曦臣也是心驚肉跳。

郁楚辭惶惶無措:“師兄,我這裏能夠痊愈吧?不會留疤的吧?”

聞言,正給他上藥粉的蔣曦臣渾身一僵,周圍眾弟子也噤聲不語,連他們都能看出來這樣的傷恐怕是要留道長疤。

林秋白眼睛通紅似乎很是難過,宿藹心情復雜:“郁楚辭也是倒黴。”

見所有人都不出聲,郁楚辭終於無法自欺欺人。

他的臉火辣辣的劇痛,讓他恨不得把半張臉肉切下來,但更惶然無措的是他的內心,周圍人同情或憐憫的目光如針一般刺在他的自尊心上,他根本沒辦法想象以後頂著這樣的一張臉出門。

這是他兩輩子最引以為傲的資本,現在卻被輕而易舉地毀了,可見對他的打擊有多深。

為什麽會這樣呢?

原本這樣恐懼驚惶的該是林秋白呀。

怎麽倒黴的會是他呢?

郁楚辭不知道答案,整個人狀況渾渾噩噩,嘴唇被咬出深刻血痕,雙腿再也支撐不住,額頭淌滿冷汗滿臉涕淚如泥癱軟在地。

眾弟子也心痛不已,圍住郁楚辭噓寒問暖,你一言我一語說著安慰鼓勵的話,突然之間橋洞裏響起一陣音調詭譎的笑聲,在光線昏暗不明的環境裏,視覺受到阻隔,聽覺方面便反應格外靈敏。

一道笑聲響起。

就如同響應一般,接二連三又有笑聲連串響起來。

忽遠忽近、刺耳詭異的笑聲塞滿眾人耳膜。

發出笑聲的是地上散落的頭骨,他們轉動頭顱,全都望著一個方向,笑聲音調愈發的詭譎刺耳,蔣曦臣動怒,嗓子粗吼道:“何人在藏頭露尾裝神弄鬼!?”

頭骨卻邊笑邊把蔣曦臣故意投放火蟻,卻又如何偷雞不成蝕把米的經過講述出來,末了朗聲大笑:“心裏有鬼的究竟是誰?”

原以為郁楚辭受傷只是巧合,沒想到是蓄謀已久。

在場弟子們一時怔住了。

蔣曦臣被戳中了肺管,氣得不行。

他拔劍斬碎一個頭骨,另一個頭骨又繼續開口,地上起碼躺了上百具頭骨,何況他這幅氣急敗壞的模樣,更是讓人覺得心裏有鬼。

何況頭骨說的話有理有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