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林秋白在床上躺了整整五日, 腦海裏渾渾噩噩迷迷糊糊,偶爾半醒時分總感覺有雙手溫柔地圈住他的腰。

等到第六日,他逐漸有了意識, 閉著眼睛仔細感受, 察覺到周圍沒人才用意志力睜開眼皮,許久沒睜開眼睛視線還有些糊,但當他的視線落在腹部就登時清醒過來。

他的腹部有兩道寸長刀口。

左側一道色澤暗沉傷口已經有些舊了, 這是當年鴻羽真人將他的靈根取給郁楚辭留下的傷疴。那時沒有雲流玅手中效果這麽好的麻藥, 他眼睜睜看著刀劃開薄薄的皮肉, 靈根被血淋淋一寸寸從紫府裏挖出來, 直到完全脫離身體,麻藥喪失功效劇痛猝不及防席卷而來, 像產婦血崩血淌了半個床墊,一夜白頭, 之後半個月余痛如蟻蟄綿綿密密。

而那時正是他爬床的緋聞甚囂塵上的時候。

轉眼日子竟過了這麽久。

從老舊記憶裏抽回神, 林秋白用指尖輕輕摩挲右側傷口, 如果不是清楚地知道雲流玅在為他醫傷, 還以為有人趁他睡覺把他腰子給割了呢。

這五日他雖然渾渾噩噩過得光陰如逝水,但卻並非一無所知, 他能感覺到雲流玅剖開他的腹部將靈胚放進去, 手法精妙沒有讓他感覺到一絲疼痛。

就是放到現代也是一位外科妙手神醫。

到底麻藥的效果還沒有完全消失,林秋白撐起的身體再度軟倒在榻上, 他閉眼感受了一下, 靈胚剛煉出來的時候,他在雲流玅手上見過,那是他親眼看見雲流玅盤腿坐在丹火裏捏出來的,不足巴掌大小, 烏漆嘛黑渾圓鼓鼓空空像飽滿的豆胚。

此時它被放置在他的紫府裏,非常具有存在感。

原本空空蕩蕩的紫府重新開始聚氣,林秋白還沒嘗試運氣,但四面八方的靈氣已經迫不及待都往這裏湧來。尋常人引氣如體就要一到兩年,但照這樣的速度再過兩天他能自然築基了。

真不愧是逆天而生的靈胚。

也不知道最後會成長成他原本的暗靈根,還是其他靈根。

正在他反復思索的時候,門外傳來若有似無的響動聲,林秋白忙躺下閉上眼,雲流玅從外面進來轉動輪椅停在他床上,見床榻上青年雙眼緊闔呼吸綿長,儼然一幅平靜安憩的睡容,看了一會兒,他的唇角忽然揚起一抹不明顯的弧度。

躺在床榻上,林秋白盡量放松自己的呼吸,然而毫無征兆得被褥被掀開,一雙修長如玉的手緩緩摸上的腹部,傷口愈合本就有略微癢意,接下來指腹將沁涼液體慢慢塗抹在他的傷口上又加深了這股癢意。

林秋白終於忍不住,睜開了眼。

雲流玅傾身望著他,指腹還沾著乳白膏體表情雲淡風輕:“不裝了?”

林秋白蜷起身體,下意識想去摳腹部傷口,卻被無情阻止住。

床止青年歪倒著,精致瓷白臉蛋上潮紅一片,沾上幾縷發絲,眼睫濕濡唇口微微張闔,眼眸如同春水含波,雲流玅冷靜溫和的視線一寸一寸在這俱身體上逡巡,半響他終於收回視線:“春林膏有助於傷口消腫愈口,癢意只是暫時……”

他蘸著膏藥的指腹慢條斯理撫過傷口:“這樣漂亮的身體,不應該留下瑕疵。”

傷口愈合帶來鋪天蓋地的癢意,林秋白此時腦海裏什麽都不想,只想用手抓一抓,但雲流玅僅用一只手就將他的兩只手腕鎖住扣在身後,他掙紮兩下但也無濟於事,反倒喘息聲逐漸急促,雲流玅凝視他濕熱的唇,在張嘴呼吸時猩紅舌尖探出潔白貝齒時,忽視低頭將人吻住。

林秋白混沌的思緒如遭電光劈開一道裂口。

整個人都僵住了。

他怎麽也沒想到雲流玅會吻他,之前雲流玅經常抱著他說話,但他以為那只是純潔如雪的師徒情懷,畢竟幾百年不見摟摟抱抱實屬正常,但親吻顯然越過了這條線。

前幾個世界的記憶已經模糊不清,但他也朦朦記得自己應當和師尊們間感情極好,只是他權當是情比金堅的師徒情。

沒想到百年過去,純潔師徒情變了質。

林秋白緩慢眨了眨眼,他一轉卻猝不及防對上窗口烏黑溜圓的眼睛,許久不見的金翅鳥正探頭探腦瞪著兩粒烏亮的豆子眼好奇得往裏張望,當被林秋白發現後渾身羽毛都驚得炸裂開來,如同喝醉酒一般從窗戶口滾了下去,而後傳來噼裏啪啦的聲音也不知道撞到了什麽。

雲流玅沒有理會外界的雜音,撫摸著他的眼睛道:“秋秋,你只需要看著我。”

指腹又撫過傷處。

“只需要感受我。”他說。

好一句虎狼之詞!

林秋白深吸一口氣,睜著濕濡懵懂雙眼,嗓音軟糯得問:“師尊為什麽要親我?”想不到應對的方法,最簡潔的方法就是裝傻。

雲流玅深深凝視著他,唇角依舊掛著悲天憫人的和善笑容:“這也是修煉,為師本是佛蓮托生,一口精氣可抵上秋秋一年修為,秋秋難道不想早日成就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