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白月仙琴在瑯琊閣上百年, 從白日仙君飛升後就一直被留在閣裏。

平日裏安安靜靜宛如一灘死水,唯有在聽到造詣絕佳的琴音時才會略有反應,如郁楚辭那般能引來合奏的已是難能可貴, 但現在它卻主動從閣樓上飛下來。

前所未有。

難道……仙琴想要擇主?

在場眾人群情激動,登時將腳邊一攤灰燼忘在腦後,全都興奮不已屏息以待。

音修大能們都重整衣襟, 顯然希望有個好印象。

這也是第一次他們全頭全尾看清白月仙琴的全貌, 它並非如當下流行的五弦琴或七弦琴那般, 甚至沒有正常琴弦,通體黑白雙色, 乍一眼看上去有些樣算盤。宛如一只紙鶴輕盈靈巧得從閣上飛下來。

在眾目睽睽之下, 起先朝鴻羽真人飛去,鴻羽真人也略有些緊張,但見仙琴主動飛過來圍繞他手中握著的靈根打轉,然後又毫不留戀的舍棄他, 往林秋白方向飛去, 內心不知道為何忽然一突,腦海裏忽然冒出一個匪夷所思的想法——

或許郁楚辭之前能引來仙琴合奏,並非是因為他造詣超凡而是因為靈根。

而這截靈根是屬於林秋白的。

仿佛有什麽答案呼之欲出……

其他人見白月仙琴主動飛向林秋白,本以為也就打個轉沒想到仙琴主動停在掌心就不挪窩了,眾人驚疑不定, 即使羨慕又是失落地望著林秋白,懷疑他是不是天道之子。

前有老祖收為弟子, 後又被白月仙琴擇為主人。

翰天宗宗主感慨:“鴻羽,你收了個好弟子。”

他們看的出來林秋白已經重塑靈根,但即使沒有,就沖著這大氣運也是得天道眷顧的福祿深厚之人。對於修道者而言, 氣運比出身、資質更加重要,在這個靈氣漸衰末法時代,目前也就道衍宗和崛起的翰天宗所受影響頗小,翰天宗宗主有個寶貝疙瘩段景生,並不如何嫉妒鴻羽真人,其他宗門可就不一定了,尤其是暗搓搓想把白月仙琴收入囊中的機會大能看見這一幕,鼻子都要氣歪。

白月仙琴彎都不拐直勾勾奔他而來,林秋白察覺到並未有危險也就放任對方停在他手中,或許沒有記憶,但觸手手感覺告訴他十分熟悉。

這是他曾經舊物。

修兆珹粗中有細,自然沒有錯過倦鳥投林的這一幕:“你們是舊識?”

言罷,他先默默搖了搖頭,自己也覺得這個猜測不靠譜。

林秋白:“我記得大師兄琴、笛都修習得不錯。”

他還記得鴻羽真人之前專心教授郁楚辭,而師妹師弟的琴技幾乎都是修兆珹手把手引入門的,修兆珹琴笛都有修習,但平日裏還是用笛比較多,按他的話來說是掛在腰間很方便。

修兆珹也不謙虛:“是。”

林秋白:“大師兄可願收白月仙琴作本命靈器?”

修兆珹呼吸一窒。

周圍鴉雀無聲。

白月仙琴擇主不吝於天上掉陷餅的美事,林秋白竟然還不心動還想著往外推?

頓覺難以置信。

反應過來後,修兆珹搖頭:“它已擇你為主。”

林秋白:“我有本命靈器。”

這倒不是空口白話,擁有器靈的靈器都會排斥其他靈器,就像林秋白乾坤袖裏好東西不少,天地材寶,符箓法器,但有光華熠熠五彩發光的神器在,擁有器靈的靈器只要放置進去就會被神器威壓碾成碎片。更遑論白月仙琴靈識初蒙,更不是神器一合之敵。

或許這也是當初他拋下白月仙琴的原因。

見他態度認真不像在說笑,修兆珹小心翼翼接過白月仙琴,雖然靜置了上百年琴身依然一塵不染,他愛不釋手地撫摸著。

包括玉澤溪在內,道衍宗弟子們紛紛圍過去嘰嘰喳喳議論。

大能們肉痛旁觀,恨不得伸長脖子去看,臉上還掛著大度恭喜的笑容。

一切塵埃落定,郁楚辭雖早已被道衍宗除名,但道衍宗到底有不可推卸的責任,教導無方的鴻羽真人主動與眾人賠禮。旁的宗門都很給面子,仿佛若無其事,翰天宗宗主卻道:“鴻羽若覺得對不住我翰天宗,下一次我宗講道會發貼可要來啊。”

鴻羽真人應了。

翰天宗宗主修為不過元嬰中期,但他志不在得道而在好為人師,平生最大的目標就是桃李滿天下,但翰天宗在段景生發跡前不過是個三流宗門,講道會席上人都坐不滿,如果鴻羽真人到來,那麽也會帶動一大批人過來聽他講道。

翰天宗宗主笑眯眯地把請帖紛發給其他人。

道衍宗弟子覺得不可思議:“他竟然還隨身帶著請貼!”

玉澤溪忽然就看透了:“機會是留給有準備的人。”

斛觴真人挑起一個話題:“林賢侄是怎樣破解心魔三弄的?斛觴十分好奇。”

斛觴真人平日嗜酒如命,但與鴻羽真人是至交好友,稱呼一聲林賢侄也不過分,聽他如此提問也問到其他人心坎裏,眾人齊刷刷將視線投望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