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我真是沒想這麽快暴露, ”周致知說到這裏停了停,雙手嫻熟地捏了個法決,絲帕遽然化作梱仙繩緊緊束縛住林秋白的雙腕, 他伸手狠狠掐住林秋白的下頷迫使他擡頭:“但是你看, 這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

不遠處便是滄落入口, 隱隱約約可以看見一道熟悉的身影。

段景生被綁在木樁上, 癱軟如泥的四肢手心足踝全被釘上滅魂釘, 四周白旙招展, 地面刻畫著大型符陣怨氣沖天而起,海水無聲翻騰, 滄落封印搖搖欲墜亟待碎裂。

“宿藹、寧朗那群小朋友你很在意他們吧?”周致知掐住林秋白把他生生拖到段景生身邊, 低頭注視青年昳麗青雋的臉, 長發如瀑散落肩頭,一雙眼眸如被清泉浸泡琉璃剔透, 抽出尖刀抵住眉眼:“他們現在都在海域島, 滄落封落一破萬千魔氣傾匣而出, 他們毫無防備,首當其沖。”

“這真是個好機會, 是不是?”他嗓音沙啞。

旁邊木樁上段景生被痛苦折磨得神智不清,但看到雙手被縛的林秋白還是咧嘴大笑起來,張大的嘴巴暴露出腐爛的舌根, 他恨毒了林秋白——

即使飽受折磨, 他見不得林秋白好過。

察覺到掌下青年背脊瑟瑟發抖,周致知得意帶著惡意地輕笑起來,而等他掐著對方的下頷迫使青年擡起頭來,卻對上一張笑吟吟的臉,沒有任何想象中恐懼和畏縮。

周致知愣住, 聽見他輕言輕語:“的確是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所以我才把機會送到了你的手裏呀。”

內心“咯噔”一響,周致知:“你什麽意思?”

林秋白半垂下臉,既翹又長的眼睫攏下小片陰影,玉雕瓷琢的眉目有如蒙在霧中晦暗不明,看不真切:“滄落的解封方法你是怎樣得到的呢?”

周致知立即擡頭去看段景生,這是段景生在魔君府邸裏收藏塵封的竹簡裏找到的,後來段景生癱在床上不能動彈才讓小師弟送給他。

難道居然是林秋白早就準備好的?

他一早就想通過段景生……

不,這不可能!

“有什麽不可能的?”微濕的風吹拂著散落肩頭的發絲,灑落其上染上一層朦朧水汽,似乎看透了他的所思所想,林秋白歪著臉說:“你自以為藏的很好,但我早就察覺出暗地裏有人在針對我,最初是郁楚辭得到的心魔曲,如影隨行的伺窺,到邱子見說的邀約信……”

“所以我用解封陣法來試探或者說引出你,你看這不就咬鉤了麽?”

周致知臉上的血色驟然褪去,他忽覺滲入骨縫的冷意,咬牙:“你竟以滄落封印為誘餌!?”

“其實請君入翁只是附帶,我真正的目的……”林秋白睫毛緩慢扇動,吐字清晰:“只是想解封滄落而已。”

他嘴角朝上勾起,雙手輕輕一掙就掙脫開梱仙繩,骨肉勻亭的手如瓷一般玉白透明,血管宛如淡薄青霧凝著溶溶冷光,從懷裏掏出一方潔白絲帕,一寸一寸拭凈上面的汙漬:

“畢竟白月仙君善良仁心,不可能做出釋放魔蜮這樣算盡天良的事情,永遠一身清清白白,不染塵埃和白雪。”

“相信……你也能理解我吧?”

眼前青年竟然那麽早就察覺到他的存在,一步一步把他引導出來,甚至利用他達成自己的目的!

“你、你……”周致知臉部肌肉抽搐著,死死瞪著他,滿臉震驚,他震驚的不是地上斷裂的梱仙繩,而是青年背後鋪天蓋地張牙舞爪渾濃郁的魔氣。

——林秋白根本不是修士,而是魔修。

梱仙繩只能梱仙不能束縛妖魔。

敏銳察覺到不對,周致知反應奇快,想要後退,然而他卻驚駭發覺紫府靈氣竟然被不知不覺封印住,一根銳利的魔矢卻陡然洞穿他的下·腹。

林秋白:“箭矢不應該徑直瞄準,而是指向目標即將到達的位置。”

意味深長,一語雙關。

說這句話的時候,他瞧著地上的人,眼裏不摻一絲感情,平靜甚至沒有半分波動。

濃郁到讓人作嘔的魔氣纏繞上他的喉骨,周致知呼吸困難,臉慘白如紙不斷幹嘔,隨著拼命掙紮,聲音逐漸嘶啞:“你……你……為什麽……”

他想不明白,林秋白為什麽好端端的會選這樣一條路。

“不破不立,以暴制暴。末法年代,唯有修魔才能長生不朽,”如果得到永生,失去仙道又算得了什麽?

林秋白視線逡巡著陣法,慢條斯理地修改了兩處錯處。

“從重塑靈根起,我就在布局謀劃,從此修真界盡歸魔域……”林秋白眼睜睜看著翻滾的魔氣宛如沸水一般撕扯著段景生的軀體,聽著耳邊傳來陣陣悅耳動聽的慘叫,他眯起眼睛,就像是在享受仙樂:“等到大事已定,事後還有已經逃走的翰天宗宗主可以證明——滄落封印是被周家公子和不堪嫉妒的前仙首所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