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謀朝篡位囚禁國師(第2/2頁)

沒有羊巖勾青的味道。

夕陽西下,給皇城的琉璃瓦都籠了一層溫和的柔光,青石板上是清晨雨後打落未曾清掃的梨花,時清薏走的很慢,似乎是想就這麽一直一直走下去。

在時清薏所不知道的角落裏徐昭蘇悄然睜開眼,靜靜看著身前的人,只能看見一個模糊的輪廓,側臉也是清麗的,像是當真從幻境中走出來的人,不一處不精致絕倫,又冷情,又絕艷。

這段時間或許是她們兩人頭一次如此親近。

在她還是權傾天下的離嶽女君時,以強權壓人都從來沒有這麽近距離的接觸過,時清薏會給她喂藥,會在她噩夢時抱她,會記得她的喜好,會在旁人背她時吃醋……

她的手臂不自覺的收攏,緊緊貼合著時清薏纖長白皙的脖頸,遮住了她脖頸上青紫交錯的指印。

勤王之師勢如破竹,以時清薏如今的勢力不可能不知道。

若她所料不錯,時清薏是想活下來,她知道自己下不了殺手 。

有時候她自己都覺得可笑,真是可悲啊,她害自己成了一個殘疾,受盡人間苦楚,哪怕恨意滔天,恨不得把她千刀萬剮,五馬分屍,可當真有機會掐死她的時候竟然還是,心軟。

徐昭蘇覺得呼吸有些困難,這個姑娘,當真說慣會投機取巧,是啊,自己確實不會殺了她,死了一了百了多簡單的事,怎麽能抵得上自己受過的這些非人折磨呢?

女君冷笑一聲,閉上眼埋頭在女子削瘦的肩胛骨上磨了磨牙。

夕陽漸沉,月色落滿天地,玉明殿正殿距離後院不近,這一走就是半晌,時清薏倒是沒覺得累,徐昭蘇實在太瘦了,瘦的幾乎感受不到什麽重量,就像是一枝被壓折了的枯枝。

只是再長的路終究都有盡頭。

藥童已經熬好了藥翹首以盼,終於等來兩位祖宗回來,連忙上去欲扶,就被國師不著痕跡的擋了回來。

“我來就好。”聲音冷冷清清,手臂擋的位置卻是滴水不漏。

藥童啞口無言,默默看著國師攙扶著女君回到殿內換了衣裳添了暖爐又喂了藥 ,不由得摸了摸鼻子,為什麽覺得自己站在這裏這麽多余?

徐昭蘇夜裏睡不好 ,自從暗牢裏出來時常會做噩夢,偶爾徹夜難眠,夜裏惡鬼索命,摯愛背叛,逼得她不能合眼。

“不——不——滾開……”

女君猝然從噩夢當中睜開眼,眼前是一片模糊的光暈,有人握住她的手,被她反手死死抓緊。

“陛下,醒一醒、醒一醒……”耳畔的聲音清淺,帶著一絲安慰。

骨節處攥的青白,修剪的圓潤的指甲深深陷入另一人的手臂內,那人自始至終未曾坑聲 ,只是任由她抓著。

”陛下,都過去了,只是夢魘,不是真的……”空閑的一只手輕拍她削瘦的脊背,試圖讓驚懼的不停發抖的人從噩夢中脫離。

很久,女君才終於鎮定下來,聲音嘶啞的問:“什麽時辰了?”

時清薏往外看了一眼,天色漆黑 ,只有風聲呼嘯而過:“還早了,陛下再睡一會兒,奴婢一直在您身邊。”

徐昭蘇閉著眼不肯開口,她睡不著了,甚至覺得富麗堂皇的宮殿也是不足一丈的牢籠,夜裏有老鼠嘰嘰咕咕的路過和她搶食,刺骨的寒意從膝蓋以下襲來。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不見盡頭,還有被背叛的恨意和怨毒在黑暗裏瘋狂滋生。

“若是陛下當真睡不著,奴婢為陛下念書吧。”

女君怔了怔,手悄然松開了,聲音嘶啞:“準。”

於是時清薏披衣坐起,靠在榻邊為女君念書,很久以前,徐昭蘇唯一一次進入明澤殿養病,夜半睡不著時聽著時清薏念書聲很快睡著。

她竟也還記得。

只是不過數年就已物是人非,這一次女君睡不著了 。

這一次選的是一本詩集,時清薏嗓音冷清幹凈,念書時好似緩緩流淌的清泉,女均閉目養神,突然沒頭沒腦的問了一句:“在你心中,覺得孤是一個怎樣的人?”

或許是夜半傷神,她突然很想問問,這些年恩怨糾葛,時清薏到底是怎麽想的——哪怕她現在甚至不敢用真名面對她。

時清薏一愣,手裏的書卷落在膝上,她想了想,才在女君閉目中緩聲開口:“初聞陛下以及笄之年穩居帝位,料想必定是位雷厲風行手段嚴苛又威勢深重之君。”

她頓了頓,擡起眼來:“後來親眼見了陛下,才知陛下是位傾國傾城的美人,瑰姿艷逸,世所無雙。”

“令人,見之心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