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被心上人毒死的病弱反派

一個人呆在黑暗裏過往數年的一切就翻湧而來。

丞相遇見時清薏那年剛剛十歲, 十歲的小姑娘大多紮著兩個小揪揪,像花骨朵一樣的嬌俏可愛。

蕭錦瑟跟他們不同, 蕭錦瑟是生母身份卑微,只是一個陪嫁丫鬟,因為某一次蕭家公子醉酒誤事才有了她,從小就養的不甚精細,跟著來京城的也是因為皇帝覺得蕭家在西南勢大想留個質子在京城罷了。

蕭家跟這一代跟皇室一樣子嗣淒涼,個個都心疼的緊,唯獨她這一個無甚大用, 所以送過來給皇帝留著。

她來皇城那天正是初夏, 皇城富麗堂皇跟西南民風淳樸大不相同,朱紅的宮墻一直綿延到了視線的盡頭,她被宮女牽著手低眉順眼的在這皇宮行走。

一切都是肅穆又沉重的,她小心翼翼的數著腳下每一塊青磚,幾乎可以想見自己日後的日子。

她那年不過十一二歲來皇城以後被陛下特許入國子監跟著念書,一開始基礎薄弱, 連官話也說的磕磕絆絆, 總是有人取笑她。

後來她天賦漸漸展露,無論什麽功課都做的比常人更好一些, 更得夫子青睞,她那時尚且年少並不懂得藏鋒, 又或者在那樣的境遇裏她藏了恐怕就活不下去。

國子監的日子是漫長而規律的,無論是盛夏三伏天還是寒冬臘月都要早起溫書, 像是一眼就能看見盡頭的河流, 無聲流淌。

長公主是那無聲灰暗裏唯一的亮色,那時候的她還不是長公主,而是宮中千嬌百寵的小公主。

蕭錦瑟來皇城的第一年冬天蕭家在西南蠢蠢欲動, 陛下意圖削去蕭家兵權,而要一個世家放棄兵權談何容易,當時局勢緊張,武將們在前朝摩拳擦掌,小孩子間也並不平靜。

平陽王的小世子指著她說,若有一日我父王出征,必然要先殺你祭旗 。

話是不中聽的,然而也沒有什麽錯。

或許是受多了磨難,她比尋常孩童更為聰慧早熟一些,從旁人的只言片語裏也明白自己恐怕處境不妙。

本來就沒有什麽人關照她,再加上蕭家和朝廷的關系緊繃,她處在了一個極為尷尬的境地裏。

那年冬狩,國子監也難得放了一回假,她被一群世家子弟趕下馬去,在冰天雪地裏拿鞭子抽著前行,栓馬的繩子套進她的脖頸,小馬駒跑跑跳跳的前行,她在後面跌跌撞撞地踩著及膝深的大雪,想著自己或許就要死在這裏。

死後也只是一個意外,或許可以拿去挑起蕭家和皇帝的爭鬥,或許,只是泯滅於塵土沒有人會在意她的死活。

繩索套住脖頸,窒息瀕死的那一刻,她想,若有來世,她一定要不顧一切做一個人上之人,把這些膽敢欺辱她的人全部大卸八塊,五馬分屍,屍體扔在雪地裏被野獸分食殆盡——

但她最終沒有死。

一枝利箭射進了小馬駒的馬蹄,馬駒嘶鳴一聲,她被連帶著摔進雪堆裏,眼前都是白茫茫一片,身上是骨頭裂開的劇痛,在那樣寂靜的風雪裏她睜開眼,看見不遠處彎弓搭箭的小公主。

十一二歲的小公主拿著弓箭騎著馬,一身利落幹脆的紅衣,身披玄甲,腰挎彎刀,英姿颯爽,艷麗的眉眼綴著冰,那一刻仿佛有什麽沉沉刺入她心竅。

馬駒摔下去的時候連帶著也摔傷了平陽王世子,世子抱著胳膊哭哭啼啼的去找陛下告狀時,她坐在小公主身前,顫抖著手摟住她的纖細的腰身。

溫熱的,帶著一點淩冽幹冷的香氣。

陛下質問時小公主將手伸過去引她下馬,小公主雖然身為女子,騎射之術卻並不輸任何男兒,聞言也只是皺了皺秀氣的眉頭。

“兒臣出去打獵,看見一群狗追逐一只小鹿,兒臣獵狗射歪了。”

聲音稚氣又囂張,氣的虎背熊腰的平陽王世子眼睛都紅了,小胖爪子連忙去抓自家母親裙角。

“娘親,她罵我是狗!”

太子殿下聞言不動聲色的將小公主牢牢護在身後,很是理直氣壯的皺了皺眉:“世子何出此言?薏兒這兩年一直念書把眼睛都念壞了,父皇,依兒臣看該給她減免些功課了。”

太子殿下說的一本正經,連陛下也聽的無奈扶額,小公主就在後面沖著平陽王世子做鬼臉,把人氣的直跳腳。

然而無可奈何,陛下老來得女,一生就這麽一子一女,太子殿下年長小公主許多,哪個不是把她寵的如珠似寶,生怕委屈了她一點。

這一家子的寵愛把她性子都寵壞了,話也不肯好好說,臉皮薄心性還不好,先皇到最後都很擔憂她,他們這一走就只剩下清薏一個人了,往後還有誰能寵著她,待她好,縱容她的任性刁蠻?

長公主父皇走的時候撫摸著她的發頂嘆息:“是我們把你寵壞了,以後哪裏再找一個好夫婿能這樣寵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