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強取豪奪民國(第2/2頁)

這個醫術冠絕當世的女子問她,您真的不能唱戲了嗎?

這有什麽可問的呢?雖然她是出於意外才被賣進梨園,可這些年她是真的愛戲,把這當成一生喜愛的東西來做,又如何會裝模作樣?

她確實在那場風波裏起了一場高燒,從此不能唱戲,聲音也遠不如曾經清脆悅耳。

白蕊兒皺眉,盯著她的眼睛緩緩搖頭:“不,佟小姐,您的嗓子已經好了,已經好了很久了。”

後來她們又請了國外的醫生過來診斷看病,得出的結論令人震驚 。

她的聲帶完好無損,並無問題。

白蕊兒的行蹤詭秘,不能在川南久留,險些被敵寇發現時是佟霜聘將她送走。

佟霜聘在淪陷區內,因著非凡的影響力和周旋能力,操縱著川南陽光下的陰影,送走被抓的愛國志士,暗中籌措錢財物資,支持著後方的工作。

白蕊兒是坐一艘小船離開的,臨走的時候用手指點了點佟霜聘的心口。

“佟小姐,這個世上有些病是吃藥治不好的,除了你自己放過自己,沒有人能幫得了你。”

佟霜聘微微一哂,站在岸邊,她穿著一身墨色的黑,沉默陰郁的隱入進了山河裏,無聲無息。

這場仗曠日持久,打的精疲力盡,在鮮血幾乎把整個國土染紅之時敵寇終於宣布投降,一寸山河一寸血,好在終於是把這片土地拿了回來。

將軍百戰死,壯士十年歸。

這麽些年過去了,當年出征的將士又有幾人歸家?大多埋骨他鄉,生死不知。

這場戰爭帶給所有人的都是無盡傷痛,戰爭結束時佟霜聘已經三十出頭,當年在平洲城的窈窕少女如今也風霜撲面。

不過三十,鬢已斑白。

為了這場戰爭的勝利佟家已散盡家財,抗戰勝利的那一年她關上了佟府的大門,走上了北上的道路。

她總還要再見那個人一面的,墓也好,碑也罷 ,就是什麽都沒有,也要過去看看。

萬人合葬,墓上荒草萋萋,那年她到的時候已是十月,衰草連天,她跪在地上一寸一寸摸索那片土地,被鋒利的草割傷了手心,她卻無知無覺。

她喜歡的姑娘,就埋在這片黃土之下。

永眠在這裏。

而她獨自一人撐過這生不如死的多年,北上上千裏路程,只是為了在她墓前說一句。

“我們勝利了。”

她驀地哽咽難言,從知曉那個人死訊的那一刻壘起的堅固心防在此刻分崩離析,宛若從未存在。

後來她拿著手上的積蓄在這片墳地周圍蓋了一個土屋,那年新年的時候她穿上十年前的老舊戲袍咿咿呀呀的唱長生殿。

“情雙好,情雙好,縱百歲猶嫌少。怎說到,怎說到,平白地分開了。總朕錯,總朕錯,請莫惱,請莫惱……”

一甩袖一垂眸依稀還是舊年模樣,可又分明什麽都不一樣了 。

她的頑疾不藥而愈,白蕊兒說的對,她確實是心病難醫。

原來一晃距離當初初見就已經過了這麽些年。

紅顏自古如名將,不許人間見白頭。

她也老了,而她喜歡的姑娘不一樣,她永遠都是二十出頭年華正好的模樣,她的生命永永遠遠的停在了那裏,不會老去。

其實她有一個秘密一直未曾告訴時清薏。

當年梨園初見,她從台子上看見她拿槍抵著自己表哥的眉心,玩世不恭肆意妄為,然而眉眼卻是多情的,又從中顯露出一股不該有的清冷疏離來。

她是台上的戲子,被那一眼盯駭然後退。

所有人都以為她是被那囂張跋扈的槍子嚇到,其實不是。

她從第一面就喜歡她,喜歡的不得了 。

她知道自己喜歡女子,知道自己不喜歡表哥,知道自己不能違抗父命,卻在她那一雙含笑的眼睇過來時驀地被撬動心防。

哪怕那時她甚至並不知道時清薏是女扮男裝。

她是真的喜歡她,無關性別,只是因為那個人是她而已,是她時清薏,僅此而已 。

時少爺強取豪奪,她不容許自己陷落進那張溫柔的陷阱裏,哪怕陷阱旁堆滿了鮮花。

可最終,她還是沒有逃過。

——

川南的佟霜聘曾經是貴族遺老的嫡系,也曾經在暗處攪弄過風雲,但後來的一切都隨時光淡去,留下的唯有一個籍籍無名的守墓人。

她為時清薏守了三十年的墓,死在一個風雪交加的寒夜裏,死後葬在萬人冢旁,大雪紛飛轉瞬覆蓋山野,也勉強算得白頭偕老。

——

系統曾經很好奇,為什麽白蕊兒和那張船票都能完美對上。

“宿主,你不會早就預見了自己還要回來收尾所以特意留下了線索吧?”

“想多了 。”

時清薏聲音冷冷。

她只是,當初略微有些不忍而已,所以留下了一些無關痛癢的小把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