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武俠天下第一(第3/4頁)

祠堂裏供著歷代先祖的牌位,只有師父一人能進去上香,但師父每次進祠堂心情都極壞,差不多每次出來都得逮徒弟們考較一頓武功。

自從十歲時無意從祠堂外路過了兩次,結果被師父抓著揍的爬不起來後,十七就再沒有靠近過這裏。

但此時卻不得不去。

祠堂外的青磚浸冷,她跪了有一個時辰師父才開了門,卻並不走出來,只是站在門口垂首望她。

“弟子不孝。”她在青磚上重重磕了個頭,“弟子殺不了蕭子余。”

“為何?”師父問,“武功不如她?”

十七搖搖頭,沉默了一下才開口:“世上之人有可殺有不可殺,弟子是個殺手,可有些人不應當死,弟子不能殺她。”

這一刻她記起的是多年前那個清晨 ,蕭子余手下留情的一劍,是崤山半腰蕭子余白衣染塵,亦是那個天災過後的村子,蕭子余一生是傷徒手去挖廢墟的模樣。

她沒有理由去殺一個俠,一個真正的俠。

不是引動武林恩怨動蕩傳說中橫掃的俠客,而是無論何時何地身份如何,心中仍存俠義之人。

她解下劍,將頭抵在青石上:“弟子違反門規,但憑師父責罰。”

師父嘆了口氣,負手而立,回頭望了望祖師牌位:“你知道我為什麽經常跪祖師祠堂嗎?”

十七一愣:“弟子不知。”

師父再嘆氣:“因為違反門規——有機會動手而放棄者罰跪祠堂一晚。”

師父擡首望天,生悶氣。

十七似有所悟,光看師父和蕭掌門一起啃燒雞的情形便知道他們交情匪淺,如果師父真要下殺手,一只雞就至少可以下八種毒,蕭掌門能生龍活虎和師父比武,想來師父也沒有存什麽真正殺心。

——所以這就是師父每次跪完祠堂就揍弟子的原因?!

畢竟每次打完都不同程度的吃虧。

“十七,你的執念可放下了?”

十七愣了愣,慢慢挺直了脊背,鄭重道:“弟子放下了。”

從蹣跚追趕到並肩同行,這是她悟出的道。

從心存郁結到徹底放下,這是她道的圓滿。

師父露出一絲欣慰的笑意,側身讓開一條道:“那就進來跪祠堂吧?”

十七:“……”

——

十七一夜祠堂跪完已是第二日的清早,想著中午還要趕去崤山比武不由得心情復雜,但也只能拖著跪的發麻的兩條腿一路往山下趕。

遠遠看見兩匹駿馬時十七以為是自己眼花。

蕭子余神色倒是坦然:“怕你午時前趕不過去,特地挑了匹駿馬趕來接你。”

十七策馬與蕭子余同行,朝陽迎面照下,身後駿馬並蹄,俠客並肩。

十七深深吸了一口氣。

“蕭子余,我很早便認識你了,早在十二歲那年我便認識你。”

當所有執念都化作雲煙,卻還是想鄭重的再說一遍。

“我知道。”蕭子余回答的很淡定。

十七驚愕的擡頭,剛好撞進蕭子余波瀾不驚的眼裏。

浸潤著晨曦,安靜且溫柔,凝聚著她看不懂的情緒。

“十二歲那年翻了我家院墻的是你,十五歲那年被我一劍挑翻兩回的少年是你,十七歲那年救了我一命的俠客是你,我都知道是你。”

十二歲那年年少的蕭子余一腳踹暈了翻墻進來的少女,忍不住擡手揉了揉握劍的手腕,稍稍蹙眉。

這人力氣倒是不小,震的她手有些發麻。

父親從墻頭上揪了個人下來,指著她笑得十分得意:“看見沒?還是我家子余更強些,你的這弟子不行啊。”

老人一頭亂發像是個街邊乞丐,但就算面對武林盟主也沒有半分露怯。

“老賊你得意些什麽?來日方長懂不懂?況且你家子余也沒占到什麽便宜,這手腕上的淤青沒半個月是別想再拿劍了。”

父親氣的直咬牙,死不松口:“那又如何,反正是我家子余贏了!”

“這麽輸不起?有本事來和老夫打一架?”老人開始擼袖子。

“輸不起?”父親開始大叫,“你這個老潑皮?到底是誰輸了?”

話音未落兩個人已經往後山飛去,打的鬼哭狼嚎。

這樣的爭鬥三天兩頭來一回,蕭子余早已經見怪不怪,她很早便知道那位衣衫襤褸的前輩是父親相交多年的摯友,也是她的師伯。

師祖收下了兩個絕世天才誰也打不過誰,這些年兩人都萬分抑郁,因為除了生死之外他們師兄弟再分不出勝負。

後來父親有了她,師伯孑然一身就收了個徒弟,兩人約定他們分不出來的勝負留給後人,讓弟子代他們打個輸贏高低。

總之,父親師伯這種打架鬥狠還是假裝看不見比較好。

於是她偏過頭仔細打量起暈在地上的少女,生的白嫩面皮,清清秀秀的,垂下的眼簾彎出月牙的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