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第2/3頁)

路維安還在拆墻的時候,林遷終於到了地下。

這似乎是一個鮮少有人來的地方,空曠的走道裏到處都是蜘蛛網,灰塵彌漫,不知名的惡臭在四處蔓延,像是有些不為人知的角落裏,有屍體在腐爛。

林遷突然松了口氣,這裏如此糟糕,便代表著鮮少有人出入,他就不用擔心什麽危險了。

可他又害怕,這裏被廢棄了,那他的爹爹在這裏過的是怎樣糟糕的日子。

林遷曾經害怕自己被抓走,抽骨扒皮,連血也不浪費,全都煉成大補的丹藥。

他怕極了,最開始見路維安的時候,他便這麽害怕著。

害怕到哭。

而現在,他爹爹就被人抓住了。

他所想象的那些苦痛,他爹爹說不定都經歷了。

林遷光是這麽想著,就幾乎看不清眼前的一切。

碧綠的小蛇妖從洞口狼狽地掙脫出來,跌落在地上,砸起一團煙塵。

他仰著腦袋,飛快地在地上移動著,循著那股熟悉的味道朝著前去。

他哭得都看不見了,只有那股微弱的味道,像是黑夜中的螢火,帶著他悶頭往前走。

頭頂上傳來劇烈的震動和爆裂聲,林遷知道是路維安在幫他,於是他跑得更快了。

他爹爹一定受傷了,他要帶著他爹爹回來,讓路維安帶著他們去找伯寧。

伯寧那麽厲害,不管他爹爹受怎麽樣的傷,他都能好的。

這個地下空間並不大,林遷才沒跑多久,就到了盡頭的房間。

那像是和林遷曾經在波尼斯研究所被關的房間差不多的房間,在沿路的燈都壞得差不多的情況下,大片的玻璃墻閃著微光,還在運作。

裏面看不到外面,外面卻能清晰的看到裏面。

那房間裏什麽都沒有,連林遷以前討厭的那棵枯死的樹都沒有。

那裏只有一根手腕粗的鐵杆,連著左右墻壁,穿過一個人影的胸口,將他牢牢地固定在地面上。

他低垂著頭,□□著上身,雜亂汙黑的頭發將他半個人都蓋住了。

林遷看不清他的臉,看不清他的身形,也看不到他胸口的起伏。

只是他有一條和林遷相差不多的尾巴,但那些鱗片有些翹起,有些脫落,有些邊緣發黑,根本看不出原本碧綠的顏色。

地面上,掉落的鱗片,淌下來的血,混合成黑色的臟汙。

那尾巴就落在那些汙物上。

可林遷在那條尾巴上,看到了一道熟悉的傷口。

當初他爹爹為了救沒法熬過天劫的他,強行帶他走的時候受了傷,尾巴上留下了一道口子,即便後來傷好了也沒法消失。

那就是他的爹爹。

小蛇妖在玻璃墻外愣了一秒鐘,一頭撞碎了玻璃墻的一個角。

他爹爹多麽愛幹凈啊,怎麽能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林遷此時的個頭太小了,小到他只撞碎了一小片的玻璃。

玻璃飛濺在地上,發出了清脆的聲音。

安靜到死寂的屋子裏不知道多久以後才出現的聲音,被禁錮在中央的人影倏地擡起頭來。

林遷聽到他沙啞道極致的聲音。

“遷...遷?”

不知道多久沒有說過話,所以這一瞬間,聲音的主人似乎還在想,這兩個字是不是該這麽念的。

他鼻腔裏也久違地聞到了熟悉的味道,又恍若隔世,讓他以為,這是不是自己的幻覺。

他要死了,只是還想在看看自己的寶貝小蛇,在這種情況下掙紮出來的幻覺。

可是下一秒,真真正正地有一雙手顫顫巍巍地碰到他身上,指尖帶著微熱的溫度,像是怕弄疼他一樣,動作很輕很輕。

他鼻尖也嗅到了濃烈的活力的味道,是他家小蛇的味道。

他聽到身前傳來哽咽的聲音,像是克制不住喉間的嗚咽聲,帶著滿滿的哭腔。

“爹爹,是遷遷呀!是遷遷呀!”

林宿艱難地眨了眨眼睛,突然笑了。

就像,做夢一樣。

*

路維安在陵園裏開了個大洞,穿過厚實的土層和防護層,終於露出了底下的空間。

地面的灰塵之上,有小蛇妖明顯的滑痕。

陵園的護衛也在這時候趕到,他們先是震驚於路維安的所作所為,再便是震驚於地下的那個陌生的空間。

皇室陵園地下,怎麽會有不該存在的空間?

尤其是在亞娜皇後的陵墓之下。

他們想向路維安詢問,卻沒能在第一時間得到回答。

原因是,地下傳出來什麽東西移動的聲音,在愈發靠近他們。

而在他們警惕的時候,路維安操控著機甲湊近了去。

他們從縫隙中瞧見,他們認識的,總是笑著出現在大家面前的遷遷從裏面跑出來,哭得整張臉上都是淚。

他懷裏抱了個狼狽地幾乎沒有呼吸的人影。

護衛們明明記得林遷已經做完了手術,他切掉了蛇尾重新長出了腿,已經是個健康的小家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