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算一算年歲,賀宣如今應該也有四十幾了,若不是成巖跟賀宣以前就認識,成巖此刻大概也看不出賀宣已經年過四十。

他的身材保持得很好,甚至比十年前更加健碩,狀態一如既往,臉上看不出一點老態,反倒是越老越有那種成熟的氣韻。

賀宣三十歲的時候長得比同齡人老成,十年過去,他仍舊是當年那個樣子,如今看著倒比同齡人更年輕了。

他倆幾乎都沒什麽變化,所以彼此一眼就認出來了。

賀宣走了過來,看著成巖,再次確認:“成巖?”

“嗯,宣哥,好久不見。”

賀宣點了下頭:“真的是很久了。”他看了眼江暮平,問成巖:“朋友?”

成巖說:“愛人。”

賀宣沒反應過來成巖口中‘愛人’的含義,“男朋友?”

成巖只能表述得更直白一點:“老公。”

賀宣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問:“結婚了?”

成巖點了點頭:“對。”

成巖向江暮平介紹:“賀宣,我以前的師傅。”

江暮平朝賀宣禮節性地點了下頭:“江暮平。”

賀宣也頷首致意,吩咐一旁畫畫的青年:“亮子,倒兩杯水。”

那位叫亮子的寸頭青年咬著煙,頭也不擡地說:“我幹活呢。”

“那你是要讓我倒?”賀宣壓低了聲線,帶著些許壓迫感。

亮子把煙頭摁進煙缸裏熄滅,起身的時候嘴裏嘀嘀咕咕的:“典型的官僚主義……”

賀宣回他:“我這頂多是資本主義。”

“是,”青年皮笑肉不笑地點點頭,“畢竟你才是老板,我就一打工人。”

“趙青亮,我徒弟。”賀宣簡短地介紹。

趙青亮朝成巖和江暮平彈了下舌,眼神有些輕浮,又帶著些冷冷的痞勁,“你們好。”

房間裏忽然傳來人的聲音,有些顫顫巍巍的:“賀老師,我緩過勁來了,您來一下唄?”

賀宣剛才在給人紋身,紋完那位客人說實在疼得厲害,想先趴一會。

賀宣對成巖說:“我一會過來,你們先坐。”

成巖嗯了聲。

“坐一會。”成巖叫江暮平一塊坐下,趙青亮端來了兩杯水,擱在他們面前。

“謝謝。”

“飲水機就在那,水沒了自己續啊,”趙青亮繼續回去畫畫,“別叫我了。”

成巖看了眼江暮平,低聲道:“夠拽的。”

江暮平笑了笑。

半晌後,賀宣和他的客人一同從屋裏走了出來。

“辛苦了,賀老師。”客人拎著自己的外套,“我有個朋友他也想紋身,要約你的話,是不是要等很久?”

賀宣說:“現在約,要排到明年四月。”

“我天,還好我約得早。”客人一臉慶幸,“算了,我回頭問問他,願不願意等。那賀老師,我先走了啊。”

“嗯。”

賀宣向成巖走去,在沙發上坐了下來。趙青亮看了他們一眼,知道倆朋友要敘舊,便起身收拾了一下畫具,抱著一堆紙筆走進了裏屋。

成巖往趙青亮的方向看了一眼,說:“挺有個性。”

“他畫畫最煩分心,”賀宣說,“所以剛跟我發脾氣呢。”

成巖挑了下眉:“男朋友?”

賀宣喜歡男人,這事成巖十多年前就知道,照賀宣的脾氣,能忍受趙青亮這般輕狂的性子,大概率是因為趙青亮身份特殊。

賀宣的鼻腔裏發出一聲哼笑:“怎麽可能。”

“我去以前的那條街看過,沒找著工作室,你怎麽搬到這裏來了?”成巖環顧四周,覺得有些困惑,賀宣的工作室規模不僅沒有變大,還變小了。

“出了點事。”

“什麽事?”

“坐了幾年牢,我不在,店開不下去。”

成巖一愣,以為自己聽錯了:“什麽……?”

賀宣從口袋裏摸出煙盒,抽出裏面最後一根煙,看了眼氣質斯文的江暮平,下意識問了句:“介意抽煙嗎?”

“你隨意。”江暮平說。

賀宣點燃煙,咬進嘴裏吸了一口,看成巖一臉難以置信的神情,他又喃喃地重復了一遍:“坐牢了。”

成巖壓下心頭的震驚,問:“什麽罪?”

“故意傷害。”賀宣噴了口煙,“你呢,這些年都在幹什麽?”

“還在紋身。”

“技術應該挺好了吧。”

“回頭加個微信,互相切磋一下。”

“行。”

成巖不知道賀宣經歷了什麽變故,但賀宣本人一副不想提的樣子,他也沒有多問。

江暮平的手機響了起來,他拿出來看了眼,是他媽的來電。

“阿巖,我接個電話。”江暮平站了起來。

成巖目送江暮平走到門外。

剛剛江暮平在場,有些話賀宣不方便問,這會江暮平出去了,賀宣淺色的眼眸往門外輕輕瞥了一眼,漫不經心地問了句:“什麽時候喜歡男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