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江暮平是輕率的,但好像又是冷靜的。他帶給成巖的是一種裏智的偏愛。

入春了,午間的陽光很和煦,透過窗簾的縫隙泄了進來,讓房間染上了一種溫暖的色彩。

成巖的聲音像初春的陽光一樣柔和,他拍了拍床板,說:“教授,聊聊。”

江暮平坐起了身,兩個人盤腿面對面坐著。

“我沒想過有一天我也會成為別人口中的‘底線’,這個人還是江暮平。”成巖微微笑了一下,“當教授的是不是都像你這麽會說話?”

江暮平說:“如果你非常喜歡一個人,就會想把這個世界所有好聽的話都說給他。”

成巖的眼睛看向旁邊,倏然間發酸。

江暮平表達愛意的方式總是直白的,他說著露骨又含蓄的情話,讓窗外的暖陽都變得莊重。

成巖吸了吸鼻子,目光轉回到江暮平的方向。

“還是聊一聊孟斯的事吧。”成巖言歸正傳,“教授,這樣的處裏方式會不會有點太決絕了?我覺得沒有必要為這樣一件事全盤否定一個人,甚至跟他斷交,真的不至於。”

“絕交”這個詞是有點孩子氣,成巖也知道江暮平並不是這個意思,他跟孟斯頂多就是不會再有什麽過深的來往,不至於成為老死不相往來的陌生人。

但成巖終究不希望江暮平為這麽一點小事打亂自己交友圈的秩序。

“阿巖,我沒有全盤否定他。”江暮平說,“我了解他是一個怎樣的人,他接觸的一直都是他那個世界裏的人,他對自己要求嚴格,對別人要求也嚴格。”

“所以啊,他那個拽樣兒也情有可原,你不是都清楚嗎,而且他也跟我道歉了,估計當時就是一時嘴快。”

“但是他不尊重你是事實,他說過的那些話也不會像煙一樣,飄到空氣中就消失了。”江暮平說,“如果我繼續跟他有來往,只要我跟他接觸,我就一定會想到他不尊重你的事,他自己肯定也明白,我們之間的芥蒂已經存在了,就像他說的那些話一樣,是不會消失的。既然這樣,他不舒服,我也不舒服,我們又何必再有來往呢。”

“阿巖,”江暮平撫了一下他的頭發,“這不是斷交,這應該是和解。”

成年人的世界就像天空一樣,是吸收與包容,是與一切的和解。

成巖點了點頭:“受教了。”

江暮平打了個哈欠:“聊完了嗎?阿巖,我想睡了。”

成巖一笑:“江教授到底還是個人啊,這旺盛的精力終於耗到頭了?”

江暮平躺了下來,輕輕拉了一下成巖的胳膊,也讓他躺下來。

江暮平閉上了眼睛:“再過幾天就要開學了,我又要變成社畜了,趁這幾天我要多睡會。”

成巖心道怎麽這麽可愛,忍不住湊過去吻了吻他的鼻梁,說:“不過你也沒必要不回孟斯的消息吧,顯得咱們多不大氣。”

江暮平睜開了眼睛:“我昨天一晚上都跟你在酒店裏鬼混,哪有時間看手機。”

成巖輕笑一聲:“那你抽空回一下。”

再見到孟斯,是兩個星期之後的事,學校已經開學,江暮平也復工了。在那之前,成巖以為他再也不會見到孟斯了。

江暮平說自己是社畜未免降低了自己的格調,他就算是社畜,也是優雅的社畜,而成巖這個自由工作者,卻遭逢苦命社畜的人荒馬亂。

一上午三個小圖,中午連喝口水的時間都沒有,朱宇看到成巖下午的工作安排都驚呆了。

“老師,你下午怎麽還有兩個大圖啊?”

成巖坐在沙發上喝了口水:“年前欠的債。”

朱宇嘆了口氣:“再這樣下去都該成勞模了。”

“過了這一陣就好了。”成巖說,“讓毛毛幫我買杯咖啡。”

“你要吃什麽?我讓她一塊買了回來。”

成巖搖搖頭:“我沒胃口。”

“好歹還是要吃點。”

“在咖啡店隨便買塊蛋糕吧,我墊墊肚子。”

“好。”

成巖確實沒什麽胃口,蛋糕吃了一小半就擱置在一旁,咖啡倒是全部喝完了。

下午給人紋身的時候,毛毛進來說外面有人找他。

成巖頭也不擡地問:“誰找我?”

“他說他叫嚴青,是江教授的朋友。”

成巖擡了下頭,毛毛又說:“一共有兩個人,他們好像都是江教授的朋友。”

“告訴他們我還要十來分鐘才能結束,沒什麽急事的話麻煩他們稍微等一會。”

“好。”

毛毛走到前廳,傳達成巖的話:“成老師那邊還要十來分鐘才能結束,你們有急事嗎?”

嚴青笑著說:“沒急事,我們就是過來竄個門。”

“這樣啊,那你們稍微等會哈,他馬上就好了,我去給你們倒水。”

毛毛看上去不像紋身師,像助裏,嚴青打量一番,問道:“這間工作室是成巖開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