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如果蕭承衍的眼睛沒有蒙著黑布的話,就會看見懷裏的人不同於以往的面色蒼白,而是臉頰被水霧蒸騰的微微泛紅,連雙唇都是鮮艷的潤紅。

梁輕的語調裏帶著斥責的怒意,藏著一絲顫音。

一方是氣的,另一方面是他的手臂傷口泡了水,疼得厲害。

在一旁傻掉了的陶管家和繡繡終於把輪椅推了過來,蕭承衍便循著聲音,將梁輕穩穩當當地放在了輪椅上。

梁輕從情緒中冷靜下來,他將手從蕭承衍寬厚的背脊上拿回來。

雖然剛才太突然了,但是蕭承衍的雙手力氣極大,梁輕沒想到他能一把把自己抱起來,甚至看起來絲毫不吃力。

這就是力量的懸殊嗎?

真是……太令人羨慕了。

府醫很快趕了過來。

蕭承衍走到梁輕房間外的走廊就被攔下來了,他低頭看了眼自己的手心,仿佛還殘留著對方身上的熱而潮濕的溫度,還能想起梁輕扯著自己的衣襟低聲罵他放肆。

蕭承衍覺得自己真的是魔怔了。

他怎麽能有……這些想法?

他從不樂於助人,見到對方落水受傷,他只是……只是不想讓人再生病一次,不然他就又會在鎮國公府蹉跎很長時間。

他之所以會出現在那裏,也是偷偷潛入梁輕的書房,探查臨安形勢而已。

理智讓他堪堪冷靜下來,蕭承衍在夜風中立了片刻,才慢吞吞地走回自己偏僻的廂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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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梁輕往大理寺報道,他作為大理寺卿,平日大理寺裏的事務大多交給兩位少卿來管。

兩位大理寺少卿將公務留存的文書,都送到梁輕桌上給他檢查,都快堆成一座小山。

梁輕一扶額,心道原主能做震懾朝堂的權臣不是沒有道理的,皇帝都沒有他這般操勞。

操勞著給自己拉攏勢力。

過了好一會兒,梁輕在奏折裏,找到了一份內閣做過批注、關於江南巡撫任職的奏折。

因為經過了皇帝的案頭,所以這封奏折馬上就生效了,然而梁輕把它扣了下來。

他記得徐世有一位門生剛入仕,很受徐世的欣賞和倚重,徐世想將其培養起來,在朝堂上發揮作用,但就差一個得到重用、展示才能的機會。

江南巡撫就是最好的選擇,但是梁輕的勢力看中了裏頭藏著的巨大的好處,也就是地方官權力和豐厚的一筆錢財。

這個美差,就被梁輕這邊給搶去了。

經過蕭承衍的開導,梁輕打算明天去找皇帝,將這份美差順水推舟送回去,送這個人情。

回府後,梁輕便找來幕僚重寫了文書,改為舉薦徐世的門生,先送去皇帝案頭。

幕僚不解,梁輕便把蕭承衍的想法告訴了他。

幕僚愣道:“大人信他是真心為大人謀劃?若是徐閣老不認大人這份情,勢必與大人劃開界限呢?”

幕僚擔憂的不是沒有道理,人心是最難揣測的,尤其是對於徐世這類清廉正直的老文臣而言,他們骨子裏對梁輕這樣的權臣是輕蔑的,想要拉攏,很難。

但是梁輕覺得,將來不管形勢如何,徐世出於這份人情和自身的性格,必然不至於幫皇帝對付他。

梁輕無法將這份考量告訴幕僚,因為這種考慮很不原主,他便說:“我信他不會害我。”

他語氣鄭重,聽的幕僚心神俱震。

他們的大人是……是淪陷了嗎?!

還是一個淪為奴籍的男人!

幕僚內心復雜不已,低頭深深行了個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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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皇帝果然私下召見了梁輕,臉上透著喜色,道:“梁愛卿,昨日徐閣老還對朕說,地方官府於朝廷社稷是重中之重,江南巡撫的人選,請朕一定要慎重考慮。”

皇帝嘆氣道:“但是人選朕已經答應愛卿了,朕可真是兩邊為難。”

梁輕道:“多謝陛下厚愛,臣考量之後,覺得徐閣老建議的人選更合適罷了。”

皇帝笑道:“梁愛卿真是深明大義,朕此次一定要好好賞你。你說,有沒有什麽想要的?”梁輕眉頭一動,忽然道:“陛下,臣正有一個不情之請。”

皇帝看著他,“愛卿說吧。”

梁輕語氣肯定:“臣想要罪奴蕭承衍的解藥。”

皇帝一愣,著實沒想到他會提這個請求。梁輕義正詞嚴道:“臣時時刻刻為陛下著想,但是,陛下對臣府上的人下毒是有何用意?”

皇帝自知理虧,氣勢弱了些,解釋道:“愛卿別急,蕭承衍自幼學武,朕只是不想讓他逃跑。”

梁輕道:“臣要解藥。”

他態度很硬,皇帝卻沒生氣,而是認真思考了起來,為難道:“實不相瞞,朕沒有解藥。那藥是國師給朕的,愛卿可以去找國師。”

梁輕一怔,國師?那個原著中神秘至極、行事低調、陣營不定的南越國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