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不管哪一句蕭承衍都無法說出口,於是選擇了閉嘴。

入夜,整座國公府和臨安城一片安靜,然而隔壁縣城卻發生了一件事,梁輕派去的暗衛、和駐守看管阿秋家人的侍衛,發生了沖突。

兩邊的暗中較量和勘查,終於無法再保持平靜了。

當地縣衙無法處理,第二天一大早,就將案件遞給了京兆尹。

臨安徐府內。

天蒙蒙亮著,院子裏,徐世穿著一身常服,站在走廊下,瞪眼斥責跪在地上的混賬兒子:“你要去青樓,偷偷去就罷了。你還要強迫良家女子,還是國公府上昔日的侍女,你!你……”

他說到一半,突然捂著胸口,一旁的主母忙上前,扶住了他的手臂,勸解道:“老爺息怒,可別再氣壞了身子。”

徐恒也知道事情鬧大了,磕頭求饒道:“父親,兒子知錯了。這個時候了,只有您能想想辦法了。”

徐世三日前知道了這個消息,氣的當場昏厥過去,休沐了兩日,一直在暗中幫自己唯一的兒子徐恒處理這件醜事。沒想到陰差陽錯,這次案件,竟然轉到了大理寺去。

徐恒爬到徐世面前,拉著他的褲腿道:“那鎮國公是想與您做對!那侍女都被逐出府門了,偏偏跟我牽扯上了,鎮國公才想起這侍女。他分明是想借你可憐的兒子的手,拉您下馬啊!”

這件事本就是徐恒的錯,最後卻被他說成了朝中黨派鬥爭,硬是往梁輕身上潑臟水。徐世聽了,微皺了皺眉,但也沒有心力去教導對方。

他深深嘆了口氣,自己一世清名,效忠兩任皇帝,為國為民,最後卻連自己的親兒子都沒有教好。

徐世的臉色微沉,斟酌許久,最終還是選擇了自己的親兒子,他道:“阿秋姑娘的家人尚在我們手裏,趁大理寺的人還沒來,將他們……殺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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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清早,梁輕便被叫醒了,陶管家說:“公爺,歸一來了。”

歸一將國公府暗衛被徐府侍衛發現的事,告訴了梁輕。

梁輕攏著被子,他長長的頭發披散在肩頭,臉上還帶著一絲迷茫的神色。

他的白色單衣披在身上,連目光都如清晨霧氣一般冷淡,皺眉低聲道:“徐府知道我們查到了?”

歸一說:“是。”

他們現在的證據雖然不多,但大理寺官員排查後發現,七日前,阿秋就與徐恒糾纏在一起,之後,除了家人和街坊鄰居,與阿秋來往的人,只有一個徐恒。

阿秋的兄長阿松還跟隔壁說過徐恒的身份,當時大家都以為,阿秋要攀上高枝了。

具體的細節,抓住徐恒或者徐恒的貼身小廝,審訊一頓就可以知道了。

但是,梁輕的暗衛與徐府侍衛發生沖突,讓事情無法再私下解決了。梁輕拽下被子,道:“扶我起來。”

繡繡忙過來給他穿衣洗漱。

然而,梁輕的輪椅剛推出房門,府上的幕僚一撩衣擺,跪地道:“大人可知,徐閣老年過半百,膝下只有徐恒一個命根子,平日裏寶貝的不得了。”

“這件事是命案,一旦公之於眾,迫於壓力,大理寺必然不可輕饒。死罪可免,活罪難逃。您這一去,就是真的與徐閣老勢不兩立了。”

清晨的風帶來淡淡的桂花香氣,走入正院的蕭承衍,剛好聽到幕僚那重重的一聲“勢不兩立”。

蕭承衍擡頭望向梁輕,選擇放任不管,徐世將來必定記著這份人情,以後或許會站在梁輕這邊也不一定。

而另一方,是事情的真相。但是,沒人會去選真相。

蕭承衍的父親曾告誡他,要有一顆赤子心,他試著去做了,卻在這個黑暗醜陋的世間碰了個狗血淋頭。

他很好奇,梁輕會如何。

梁輕垂眸看向跪在地上的幕僚,他的眸光很淡,又因為睡眠不足,眉間透著倦怠的氣息。他穿著深色衣裳,寬大的衣袖垂在膝蓋上,雖然坐在輪椅上,卻讓人忍不住屏住呼吸,望向他。

他的神色冰冷如霜:“讓開。”

幕僚愣住。

蕭承衍眉頭微挑。梁輕說:“如果一味為了拉攏朝臣,獲得權勢,而放棄自己為官為人的底線,那麽,還會有人信服我嗎?”

蕭承衍忽然發現了梁輕與他們的不同,像幕僚如此,是只分析利弊,往往只選擇對自己利益最大的事,但梁輕會考慮更多的東西。

但是,這樣會思慮太多,看重太多,最後會活得很累。

蕭承衍沒想到,他是這樣的人。

梁輕扭過頭,問道:“歸一,你覺得如何?”

歸一想也不想道:“聽大人的。”

梁輕道:“好,你推我出去。”

蕭承衍皺了下眉,幕僚見狀,勸解不了,怔怔看著。到了府邸後門,梁輕正要上轎,卻見蕭承衍上前道:“我一同去。”

梁輕道:“你傷勢尚未好全,且有府兵同行,你來做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