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明亮寬敞的房間裏,皇後給太子蓋上被衾,起身走到迎春面前,看著昔日機靈乖巧的侍女此刻臥伏在地上、怕的似乎在顫抖似的。

梁輕止住了咳嗽,他的手指輕敲擊在木板上。迎春已經不敢再狡辯了,因為皇後肯定是信任太子的,作為母親,皇後知道自己的兒子不會撒謊。

皇後面露不解和震驚,低聲道:“迎春,你怎麽敢……你怎麽會做這種事情,本宮以往待你不好嗎?”

“本宮捫心自問,從不苛待下人。就在年前,你母親病重。本宮還允了你出宮探親。”皇後咬了咬牙,她做事一向寬容,深宮生活不易,這些下人更是不容易生存。

但是如今……

要不是太子命大、遇上梁輕和蕭承衍,此刻還能在床上安然躺著,倘若出了什麽事……皇後覺得自己會恨不得直接就將迎春千刀萬剮了。

梁輕緩聲道:“娘娘,此刻不是論舊事的時候。謀害儲君的罪名與謀害天子無異,迎春一個小宮女,又與太子無冤無仇,斷然沒有這樣做的理由。”

皇帝也站起身,他雖然平日裏對太子不怎麽親近,但也有腦子想明白,儲君出事對於皇室而言會帶來很大的動蕩,引來恐懼不說,其他的皇子又都太小,根本沒有合適的儲君人選。

皇帝揉了下眉心,今天發生太多的事情了,從最開始上船時候的興奮喜悅,到此刻的沉重驚惶,仿佛被潑了一身冷水。

皇帝身心俱疲,擺手道:“來人,將此人拖下去,朕必定會讓內務府嚴刑拷打一番,問出個結果來。”

“皇後,你安心陪著太子。稍後船到岸就回宮。朕已經派人去傳太醫,到時候給太子好好看看。”皇帝說到。

皇後道:“皇上也累了,臣妾先扶您過去休息。”

將皇帝送回去後,皇後卻發現只有太子躺在床上,已經睡過去了。她轉過身問守著的宮人:“鎮國公呢?”

“回娘娘,國公爺說太子情況無礙,已經先行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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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騰了一晚上,梁輕回到府上已經是半夜了。他倒頭就睡,直到第二日下午才悠悠轉醒。

元宵之後,天氣轉晴,溫度沒那麽低了。外頭的日光照進來,屋子裏還殘留著爐火的溫度。

陶管家見梁輕醒了,便起身去傳早膳。梁輕起來洗漱,隨即發現自己右手臂擡不起來了。

在船上撞的狠了,真如蕭承衍所說,第二日會擡不起來。

梁輕放下手臂,問:“蕭承衍呢?”

陶管家道:“昨夜把您送到後,安定侯程二公子來找蕭公子,蕭公子沒空應付他。今早人又來了。您作為府上唯一主事的不在,我們也攔不住,便讓蕭公子去了。”

梁輕皺眉,“程子瑞來找他幹什麽?”

實際上,安定侯本人雖然有野心,但自己的二兒子程子瑞卻不一樣,早年的時候就是個不諳世事、哪裏有熱鬧往哪裏湊的貴公子。而現在入了官場,穩重了許多,卻遠沒有到他父親那般心機深沉的地步。

所以安定侯也不會將密謀刺客的事對對方講。

然而程子瑞依然敏銳地發現了不對勁,他過來,便是問蕭承衍知不知道刺客是誰。

蕭承衍冷冷的說不知道。

但是程子瑞偏偏覺得他知道些什麽,而且因為蕭承衍的態度,他生氣的有點想打架。

蕭承衍不想讓他把梁輕府邸給拆了,叫人過來送客。

程子瑞很想不通,他說了一番與潘知的看法類似的話:“你這人精明又狡詐,心機還那麽多,大家怎麽都會為你淪落到鎮國公府而可憐痛心呢?!”

蕭承衍回到主院,看見梁輕坐在餐桌前吃早膳。

梁輕是用左手拿碗的,還特意盛了碗不燙的粥,因為他左手不會拿勺。

見到蕭承衍來了,梁輕放下碗,往後一靠,道:“過來,喂我吃。”

蕭承衍凝眸看著他,梁輕被他這麽一注視,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指了指手臂,道:“右手擡不起來了。醫師剛才來看過,說過兩天才能好。”

蕭承衍只好坐在他旁邊,給他喂粥喝。只不過他沒做過這麽細致的照顧人的活,一開始的時候不熟練,差點把粥弄到梁輕衣服上去。

好在梁輕沒那麽嬌生慣養,沒生氣。

因為蕭承衍喂得慢,梁輕吃著胃也好受許多,不會因為吃的太快而覺得胃脹不舒服。

蕭承衍喂完後,會拿熱水洗手,再拿熱毛巾擦幹凈梁輕的嘴角,最後放進熱水盆裏洗幹凈,絲毫不怕任何繁瑣。

這些都是他以前在豫王府上留下來的習慣,再配上一身煙青色的長袍,顯得今天的蕭承衍像個矜持的貴公子。

梁輕看著對方穿這麽清新的顏色,氣質頓時從陰鷙深沉轉變為淡雅冷峻,挑眉道:“蕭公子昨日救下當朝太子,皇帝必定又要給你記上一筆功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