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亙源之初……婆娑樹種…穢血…生”

“天…魔…降…”

蒼老的詭異音調帶著歌謠般的音律從天際傳來,似有人在耳邊吟唱,直鉆腦內,與眼球處的刺痛混合在一起,讓謝沉淵的意識慢慢回籠,腦海裏的囈語逐漸消失,好像一場夢境。

鼻尖傳來濃郁的藥味,謝沉淵睜開眼睛,比先前似乎嚴重了一些,已經完全看不見了,漆黑一片。

手背上灼熱的溫度在此刻尤為明顯。

一只手正緊緊抓著他。

應該是…阿縱吧。

氣息,溫度都很像。

謝沉淵微側頭,靜靜聽著青年不規律的呼吸聲,想起不久前自己昏迷,阿縱也不知用了什麽辦法把自己弄到醫館的。

約莫過了一柱香時間,沈縱終於醒了過來,他下意識看了一眼謝沉淵,發現他正眼睫微垂的望著他,就像以前一樣。

沈縱愣了一下,反應過來:“沉淵,你醒了?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我把聞寒給的碧靈丹給你吃了兩顆,因為你那時候看起來傷的挺嚴重的。”沈縱說著說著莫名臉一熱,他不自在的用手給自己扇了扇風,好像這樣舌尖的甜味就能少一點,幸好謝沉淵此刻看不見,沈縱對自己前不久做的事心虛不已,雖然他也是不得已為之。

謝沉淵這才感覺到自己的嘴巴裏有一點點的丹藥味,微澀中帶著清甜。

“然後,然後我就背著你來到這個醫館了,我讓大夫去煮了藥材熬給你喝。”

“就是這個醫館有點偏,今晚我們要在這過夜,等明天再去城中央的吉祥客棧。”

謝沉淵靜靜聽著沈縱的話,等他說完了,才道:“辛苦阿縱了,謝謝。”

“不用謝。”沈縱摸了摸自己的頭發,轉過身倒了杯茶給謝沉淵:“現在天已經快黑了,你餓不餓?”

“不餓。”謝沉淵摸了摸床榻,拍了拍:“阿縱,坐。”

沈縱坐在床邊,看著謝沉淵一口一口喝茶,視線忍不住凝在他修長的指尖上,明明只是一個普通的灰色茶杯,被那人的手一握,似乎就多了幾分清雅的味道,白霧蒙蒙中,指尖好像蒼山的雪,幹凈無比。

沈縱發了一會呆。

他也說不清是什麽感受,就是覺得謝沉淵不管變成哪樣,都符合他的眼緣。

可惜,這次陵川城的任務好像完成不了了。

算了,完不成也沒關系,他們反正盡力了,若是早知道謝沉淵眼睛會受傷,他巴不得離這裏遠遠的,這樣一想,沈縱明天就想離開了……

“……阿縱。”

沈縱眨了眨眼睛,眉心微涼,謝沉淵的手剛放下來。

謝沉淵摸索了一下,將茶杯放在床榻旁的矮幾上。

“我去看看藥熬好沒有?”

“好。”

沈縱走出門,看了一眼坐在床上眼睛蒙著綢帶的謝沉淵,將門帶上,然後迅速跑到隔壁藥房裏看看他的藥熬的怎麽樣了。

熬好藥的小童一轉身差點撞到人。

“是我,是我,我來吧,謝謝。”沈縱從他手上接過來。

“那你拿吧。”小童說完就去師傅那裏了。

“咦,這不是沈兄嗎?”一道青年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沈縱回頭,是師無儀。

師無儀懷裏抱著一只貓,斯文儒雅的恰到好處:“好久不見,沒想到能在醫館看見沈兄,我們可真有緣。”

沈縱心裏有事,敷衍的點了點頭:“嗯嗯,我還有事先去忙了。”

“哎,沈兄,別走啊。”師無儀手裏的貓忽然跳到地上圍著沈縱轉。

“看來我的貓很喜歡你啊。”師無儀上前一步將小貓重新抱在懷裏,和沈縱肩並肩走。

沈縱看了一眼那貓,後腿被白布纏了起來,應該是受傷了。

“我觀沈兄步伐匆匆,可是受傷之人是重要之人?”

沈縱被纏的有點煩,他和這師無儀壓根不熟好嗎?連話也沒說過幾句。

“不巧了,在下略通醫術,或許可以治療。”師無儀好像完全沒有看出沈縱發黑的臉色,仍舊興致勃勃的推銷自己。

“什麽疑難雜症都…”師無儀拖長音調。

沈縱忍不住看向他。

“都難得倒我。”

師無儀灑脫一笑,完全不覺得自己的話有什麽問題。

沈縱:“……”白瞎了他的期待。

眼看距離謝沉淵的房間越來越近,沈縱停下腳步。

“無儀兄,我有一件事需要你的幫忙。”

師無儀抱著貓,也停下了腳步,熱心問道:“沈兄,你我之間無須客氣,直言即可。”

“那我就不客氣了。”沈縱拿出銀子放在師無儀的手上:“實不相瞞,這藥是我喝的,前幾天受涼了就住在這藥館裏,然後我這人又怕苦,無儀兄,辛苦你出去幫我買幾包蜜餞可好。”

師無儀收下銀子,摸了摸貓的背,作思考狀:“好吧。”說完,就慢吞吞的從後院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