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陛下,請自重(17)(第2/2頁)

他又是為何枕著陛下的肩膀睡著了?

思忖間,聽到這邊動靜的內侍舉著一盞燭台走了過來。

燭台上的火光驅散了黑暗,他扭頭對上陛下的眼,搖曳的燭火散落在他病弱的臉上,也映進了他瞳色淺淡的眼眸裏,折射出一片暖光。

他又愣了一瞬,便將目光落在對方臉上。

荷花池水汽重,又受了一夜寒,將他臉上本就不多的血色消褪得一點都不剩,呈現出灰敗的死氣來。

秋昀面色微變,想伸手去摸他的脈。

不料手一擡,卻好似帶起了什麽東西,眼皮一垂,就見自己的手被一只幹瘦如柴的五指牢牢扣緊——陛下順著他的目光往下一看,原先覺得熨帖的溫度在這一瞬仿佛變成了灼人的火。

要命的是他整只手暫且還處在酸麻當中。

氣氛有點尷尬。

“朕、朕方才也睡著了。”他繃著臉鎮定地說。

“哦。”秋昀手也是麻的,所以他面無表情地用另外一只手把自己的手抽出來,反扣在陛下的手腕上——

“你——”

“別說話。”秋昀沉眉將指腹搭在他脈象上。

這一舉動讓陛下意識到了什麽。

他忽地攥緊拳頭,將手抽了回來,負手起身,望向池面,語氣裏聽不出什麽情緒:“你父同朕說你失了記憶,朕原是半信半疑,現下卻是信了。”

不然以沈江亭對自己的怨恨,又何以會關心自己的身體?

想到這兒,他貪戀地攥緊手掌,想留住掌心還殘留的余溫——自從服用了沈江亭留下來的那包藥粉後,他身體就變得極為虛弱。

余溫在一點點變涼,不管他怎麽留都留不住。

這讓他有些心慌,就在這時,耳畔響起了對方的聲音——

“你是不是服用了我留在齊府的那包藥粉?”

“什麽——”陛下驀地轉過身來:“你不是失憶了嗎?”

“我腦袋又沒受過傷,失什麽憶?”秋昀吐出一口濁氣,走到他身邊站定,平靜道:“你服用那藥粉是想以命償命?”

方才短暫把過的脈象,脈象虛弱且紊亂,血脈郁結、遲滯,這種症狀與寒症相似。

說是相似,是因為毒死沈江亭的那包藥粉裏摻雜的毒藥也似這般,而當初他墜河前,正好把藥粉留給了紀青元。

可紀青元這個混賬更狠,直接服毒來償命。

那他復活沈江亭是為了什麽?

不就是為了替紀青元來彌補沈江亭的遺憾?

“原來你沒失憶,真好。”陛下輕笑了一聲,扭頭看向他的側臉,輕聲道:“在尋你的這一年裏,朕想著,若你真出了意外,朕就為你償命,可你活著回來了。”

他說到這兒頓了片刻,低頭抓起秋昀的手,覆在心口上,試探道:“還記得去年你踹刺客的那一腳嗎?”

“你怎麽知道我踹了那刺客一腳?”秋昀意味不明道。

去年宮中鬧刺客一事,他知道是陛下,便沒說踹了那刺客一腳的事。

“自然是因為朕就是那刺客。”知道他沒失憶,陛下面不改色地承認了。

搖曳的燈光中他眸光溫柔地凝視著面前的人,繼續試探:“前朝大臣一直催朕娶親封後,可朕心中藏了個人。”

秋昀似是意識到了什麽,抽回手皺眉道:“你同我說這個作甚?”

“你聽懂了對嗎?”陛下邁步逼近,直視他的眼,話鋒忽而一轉:“早幾個時辰,你醉酒靠在朕肩膀歇息,你爹娘就在荷花池對面。”

“……你想說什麽?”

“他們沒有直接找過來,而是默默退下去了。”陛下微微一笑,只是他太瘦了,笑起來不怎麽好看:“朕對你心之悅之,想封你為吾後,此生後宮也只你一人,可好?”

“陛下。”秋昀眉心一抽:“自古沒有封男人為後的先例。”

“那就朕來開了這先例。”陛下一錯不錯地盯著他的眼,不見其眼中有半分抗拒,負在身後攥緊的手掌悄然放松:“只要你願意,朕、我也可以封長安為太子。”

提到長安,秋昀突然笑了:“那你知道長安是誰嗎?”

“你父說非你親子,卻是陪你渡過流落海外那段最艱苦的日子,被你視作親子。”其實就算是卿卿的親子,他除了後悔,也沒什麽辦法。

“既然你知道我視他為親子,那你什麽時候討得他松口,我就答應你。”